“理解抑鬱症”講座講員見證:是誰戰勝了歌利亞? ——給debar的一封信)
作者 | 小衛星
這是“理解抑鬱症”講座的講員在14年前寫的一篇見證。
14前的她開始學習聖經輔導,並且受到改革宗神學的熏陶。這使她對自己24年前與抑鬱掙扎的過程有了更準確的理解。上周六,在抑鬱到要自殺將近24年後,她生平第一次有機會講了以抑鬱症為專題的講座。在準備的時候,她重讀了自己14年前的那篇文章,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忘記當年在咖啡廳的那段經歷(見下文)。這也才發現,難道那個經歷不只是上帝在用當時的她可以理解的方式在安慰她?而是在告訴她一個關於她未來的事情——有一天,她會有溫暖、信心和笑容來面對“抑鬱症”——只是她一直都不曾懂過?
講座結束後的這幾天,她反覆地思想這一切意味着什麼:
1. 感謝神,她體會到了一點點老雅各說的,神是“一生牧養我直到今日的神”(創四十八15)。
2. 感謝神,神沒有在當時就讓她知道那個影像也在說關於她未來的事情。如果當時的她知道了,她的人生太有可能就困在“我好了沒”、“我什麼時候才會好”、“是我瘋了還是神不信實”的惡性循環裡面。
3. 感謝神,神極有耐心地等待廿四年,塑造、帶領直到把她預備好了才讓她明白。神定意沒有要讓這件事成為她生命中的惶惑,而是要讓她可以喜樂、享受、感謝並且把所有的榮耀都歸給祂。
小衛星沒有什麼可以報答神。謹願以本期的內容作為在神面前立石為記的小石子,來感謝祂。
親愛的debar:
平安!能在這裡寫信給你,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雖然我們並不相識,也從來沒有見過面;但在聽說你的情形幾天之後,神把寫這封信的感動放進我心裡。關於怎麼寫這封信,我掙扎了好久,你現在讀到的這一篇,是我寫了幾千字以後,又重新再寫的,希望前面寫得還會用得上。我也曾在憂鬱症的死蔭底下掙扎,後來被神醫治(不是靈恩派或心理學的那種醫治,可能看起來有點像,但是很不一樣,請容我後面再分享);最近幾年,神又給我機會學習聖經輔導,使我對於曾經走過的路,有了更深的體會。
神允許每一個人經歷憂鬱症的原因不一定相同,我所掙扎走過的路徑,多多少少都會和你的不一樣;再加上我們畢竟素昧平生,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分享能為你帶來多少幫助。但是,在我心裡的那股催逼,卻一點都沒有因着這樣的猶豫而減少;我覺得,此時若我不與你(也許還包括此刻也正在受苦的其他弟兄姐妹與朋友)分享神給我們的盼望的話,那麼我就有禍了!
是的,我想分享的,是“盼望”!
在神帶領我走出憂鬱症的死蔭之後,每當我聽見有人——事實上,是有越來越多的人——自殺的時候,不管這個人是認識的朋友,或者只是報章雜誌上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名字,總是會有一種揪心的痛,反反覆覆地在我心裡哭泣着:“我們是有出路的啊……”
曾經,想死的念頭之於我,不再是一種可怕的糾纏與夢魘;而是一個極自然、極具吸引力的選擇;就如一杯涼水之於一個口渴的人,看起來是那般的友善、親切;去飲下它,是再自然也不過的反應,一點都不痛苦,更無須掙扎。
曾經,每天早上一覺醒來,一個接着一個沮喪的念頭,就像某個有位格、有意志者手中的箭,帶着目的與意圖,不斷射進我的腦海。我受不了,卻躲不掉。於是,起床,成了一天中最累的時刻。
曾經,主日崇拜的詩歌,不但不再給我溫暖的安慰,反而引起我心裡的千百個聲音,要和每一句歌詞唱反調。我的信仰,整個兒就是亂的。“那你還是基督徒嗎?”有人會問,請容我稍後作答。
那時的我,外表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內心裡卻常常覺得自己跟死了一樣。然而,最可怕的,卻不是那種整個人彷彿已經死掉的感覺;而是一種 “不知道自己會死到什麼時候?”的憂慮……
現在回頭看,我才明白,那時的我,大概只有向著憂鬱是活的;向著世界上其它的一切,都是死的……。還記得,我的心理醫生是一個基督徒,我問他:“讀經讓我覺得很煩,我可不可以暫時不讀?”他說:“可以。” “可以用看漫畫代替嗎?” “當然可以啊!”但漫畫也不能讓我不煩——事實上,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讓我不煩的:讀經、不讀經、禱告、不禱告、商店裡的音樂、路上的行人、平常捨不得進去的餐廳……包括所有想找個出路的嘗試,都行不通;我就變得更憂鬱了。
然而,會有那樣吉光片羽的時刻,一種真正的安寧,會從我以外的地方臨到。從人的角度來看,那隻不過是一種無法確定的可能性:如果,我過去清醒的時候曾經聽說過的那樣一位神,那一位凡事都能、慈愛、信實,不會因為我現在變成這樣,就後悔祂曾與我立的約的神,如果祂是真的,那麼我就應該有盼望……即使我現在看不明白。”在我所有與憂鬱症有關的回憶里,這是我當時唯一的盼望。
但是,我親愛的姐妹,你知道嗎?早在我憂鬱症發作、整個人崩潰的第二天,我就已經很清楚地告訴神,我決定不相信祂了!沒錯,當時我的精神狀態很糟糕;然而,你知道嗎?這樣的告白並不是某種混亂意識下的副產品;反倒是因着這樣的意念,我整個人覺得 “醒了過來”、“如釋重負”,以致於我能以清清楚楚的意識對神說:“神,我不相信你了!”但是,就在同一天,神讓我經歷到,什麼是 “人的不信不能使神廢棄祂的信實”(參見羅馬書3:3~4)”;什麼是“我心裡發昏的時候,禰領我到那比我更高的盤石。”、“我心裡發昏的時候,禰知道我前面的道路。”(參見詩篇61:2;142:3)你知道嗎?想起那一天,我仍然會流淚;但是,不論這個世界要拿什麼跟我換那一天,我永遠不換……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當時,我正坐在開往台北的火車上,準備親自到公司申請留職停薪。前一天夜裡崩潰之後,第一個讓我覺得自己再也不能面對的,是我的主管;我一直在掙扎天亮以後是不是還要進辦公室。一方面,我覺得自己實在不行了;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是基督徒,應該要負責任,至少得親自到辦公室移交工作。當然,那天早上我就起晚了,錯過了平常的車班。我還記得,那時天空中下着大雨,去火車站的路上,我騎着摩拖車,在安全帽和雨衣的遮蔽下,一遍一遍地哭着求神:“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遲到的,請你讓主管不要罵我……”
但是,上了火車之後,各種各樣的恐嚇、有道理、沒道理的責備和要求,還是像跑馬燈似地在我腦子裡不停地轉:“遲到了,等會兒主管會生氣,肯定要挨罵了。”、“算了!不進去了!”、“這怎麼可以?你是基督徒,要有責任感!”、“對!我要有責任感,還是要進去一下。”……幾個回合下來,我覺得再也受不了了!如果我不信神的話,就可以不用管神怎麼想、也不必受責任感的限制了!忽然,我的腦子一下子清爽了起來——我明白了!於是我直起腰,抬起眼,望着對面車窗外的天空,清清楚楚地說道:“神,我不相信你了!”說完這話,卸下了責任感和罪惡感束縛的我,感到輕鬆無比。於是,我決定在下一個停靠站下車,計劃一下要去哪裡。
進辦公室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我也不想回家。這兩個地方都讓我覺得壓力好大。我想躲到一個風景優美的鄉下,一個極少人認識我的地方;如果情況允許,作一個不花腦筋的工作,等到好了再回來。銀行里還有一些錢,應該夠躲一個月的。於是,我選好了一個地點,等候下一班開往花蓮的火車。
一切應該都會沒事的,我要自己往好的地方想。
火車還沒來,我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是告訴公司我的決定;另一個則是給我們教會小組長的太太美靜,想請她幫我打電話回家,因為我沒有勇氣面對年邁的父親。從小,我就是父親的心肝寶貝,所有的人都說我被他寵壞了,我還覺得說:“那有?我不乖的時候還不是照樣挨打!”可以想象,當他知道我的情況時,會有多麼焦急、多麼傷心。我無法面對自己對他造成的傷害,但又覺得非走不可。因此,我把該講的話都告訴了美靜,請她幫忙勸我父親不要擔心,跟他說我會去安全的地方、會照顧自己,等好了就回來。
打完電話,坐在月台的長椅上,我愣愣地望着眼前伸展出去的雙軌與枕木。不知怎麼地,我的腦子竟然開始想要知道,那些卧軌自殺後肢離破碎的的人體,在軌道上會是怎麼分布的。呃,太恐怖了,想點別的吧!嗯,謙謙也有憂鬱症,她說她有時候會突然失去意識,等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記得自己曾經在哪裡、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有些女孩甚至就在大街上開始脫衣服——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能夠體會她們的感受呢?我也會和她們一樣嗎?那時候我會在哪裡?跟誰在一起?……我倒抽了一口冷氣,意念趕緊再轉向另一個地方。
這會兒,我開始擔心起父親的反應;而且很奇妙的是,我擔心的不得了!車還沒來,我再打電話給美靜,想了解父親的情形;她告訴我:“你爸爸當然很難過啊!”聽了這句話,我開始着急得不行,決定自己打電話回家給老爸,也許他聽見了我的聲音,就會放心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不管我怎麼撥,這電話就是不通!眼看火車就要來了,我再打到美靜家裡,請她幫忙確認一下,是不是我家電話出了問題。她撥就是通的;而我無論怎麼試,就是不通。
電話不通,火車卻已經來了。我無奈地跳上火車,心想可以等到了目的地再給父親打電話。車箱里所有的位子都已坐滿,大約還有七、八個鐘頭的車程。我站在過道上,心裡被憂慮、着急、茫然、罪惡感……交相煎熬。對父親的擔憂,在當時的感覺里,就像是一根快壓死我的稻草;現在回頭看,才知道這根稻草是神手裡引領我的慈繩愛索。我當時覺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我不能等到七、八個鐘頭以後才打電話回家!萬一到時候也打不通怎麼辦?“電話怎麼可能會一直不通呢?一定會通的。”不行!不知道是哪根筋在鬧彆扭,我就是等不下去了!一定要馬上採取行動……
於是,才剛上車不到十分鐘,我又在下一個停靠站下了車。月台上的公用電話還是撥不通,難道今天全台灣火車站裡的公用電話都有問題?從來都沒碰過這種事情!去試試站外的吧!……還是不通。結果,我竟然跳上了回家的火車。
車上還是沒有坐位,再加上前一晚沒睡好,身心俱疲的我發現自己的眼神已經不能集中了,車箱里的人看着我的眼光也很怪異。我知道自己已經瀕臨失去意識的臨界點,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撐住啊!”恐懼與驚慌開始隱隱浮現,因為我開始意識到,原來自己不一定能撐得到確認老爸的情況;就算撐到了,也不一定會“沒事”……
就在我已經渾渾噩噩、隨時要失去意識的時候,火車到了我家那一站。走出車站,我問自己,難到電話是有意要等我到了這裡才會通嗎?果不其然,電話真的在這裡通了;還沒想好要跟老爸說什麼,我就聽見自己口中靜靜地吐出一句:“爸,我回來了。”打完電話,我才發現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出來了;它的光線,很強,卻很溫柔、很溫暖。回到家,媽和弟弟的女友正在客廳里摘四季豆,爸爸“剛好”從廚房裡出來,他們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好像我只是平常地下班回家;沒有人拉着我焦急的詢問,也沒有特別的眼神或表情——對此,我非常、非常地感激。我輕輕的丟下一句:“回來了”,就往樓上走,想回到自己房間里。
其實,我有點不太明白,自己怎麼就“回家了”了呢?等車時,我可以擔心的事情太多了,怎麼就只有老爸完全抓住了我的注意力?為什麼自己就在“非得立刻知道老爸的情形”上那麼彆扭,而不是“非得馬上離開”?為什麼電話就是要等我回來了才通?為什麼我會毫髮無傷的回到家裡?是神嗎?如果不是,會是什麼?可我不是都說我不信祂了?祂還管我嗎?祂不是應該嚴懲我、打死我的嗎?
走進房門的那一刻,彷彿這個房間里沒有其它更顯眼的東西似的,若大的牆上小小的幾個字,突然就像放大了好幾十倍似地跳進我的眼睛裡:“耶和華是我的牧者……”耶和華是我的牧者啊!我再也站不住了,倒在床邊,我開始放聲痛哭了起來……直到父親進來把我抱上床,讓我趴在他腿上,我整個人才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親愛的debar,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描述當時我心中的震撼;我不明白,為什麼祂沒有打死我?為什麼祂還要引導我?而且是帶領我到可安歇的水邊,而不是去飲祂震怒的杯?為什麼?為什麼?
記得留職停薪大約兩個月後的一個下午,我走進一家咖啡廳,點了一杯下午茶,決定跟自己好好地談一談。當服務生離開的時候,我彷彿“看見” “我”來了。那個“我”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穿着一樣的T恤,扎着一樣的馬尾巴;她朝我點了點頭,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她一句都話沒說,只是對着我笑;雖然她看起來和我一模一樣,但我知道她絕對不是我,因為她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溫暖、有信心,彷彿在告訴我,有一天我也會變得跟她一樣。望着她的臉,我哽咽地說了一句:“我很高興你來了……”就開始哭了起來。我覺得這個影像是聖靈在用當時的我能理解的方式來安慰、鼓勵我。但,我親愛的姐妹啊!我哭了,並不是因為覺得自己有救了;而是因為我不明白,神如果要用一個人的樣式來顯現自己,那麼祂應該會選擇那些屬靈、偉大、了不起的人的樣子啊?祂怎麼沒有用那些大牧師的形像對我說話呢?祂怎麼會如此紆尊降貴,選擇使用我這個軟弱、沒用、已經沒有希望的人的形像呢?……這是第一次,我有一點能體會了基督為什麼要“道成肉身”、而“道成肉身”的本身又是神對人何等的慈愛與恩寵。
親愛的debar,聖經裡面其實有好多人和你、我一樣地絕望,找不到出路,覺得“神大概不要我們了,我們自己等死吧!”:被擄與亡國後的以色列人、撒勒法等着餓死的窮苦婦人(列王記上17章)、沮喪尋死的大先知以利亞(列王記上19章)、雅各井邊有五個丈夫的外邦女子(約翰福音4章)、爬上桑樹看耶穌的撒該(路加福音19章)、畢士大池旁永遠搶不了第一個下池的癱子(約翰福音5章)、以賣淫為生的妓女、長期血漏的、子女喪病的、被鬼轄制的、長大痲瘋的、生來瞎眼的、遭人排擠的……。不論他們淪落至此的原因是什麼,他們就是主耶穌到世界上來受死的原因,他們就是主耶穌的死所要拯救的對象!他們就是你!他們就是我!
“歷史”這個字的英文是“history”,也就是“His story(祂的故事)”!不言而喻,整個人類的歷史,就是 “祂的故事”,裡面包涵了你、包涵了我,也包涵了其它千千萬萬的人與經歷;而這些所有的小故事所要講的,其實只有一個故事,那就是神施行拯救的故事——神的救贖歷史。
而神要講述這個故事的原因,就是讓你、我這些“故事”都能藉著耶穌基督的十字架被重新改寫、詮釋。基督徒和非基督徒的生活,其實很像的:我們都有為憂鬱症所苦的可能,我們都會失戀、丟工作、出意外、生病、死亡……但是當主耶穌來到世上為我們受苦之後,我們的身份改變了,基督徒生命中所經歷的一切患難與喜樂,也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和真實的盼望。於是,大家雖然都還在死蔭之下,但死蔭之地卻開始傳出讚美的歌,吸引着其它同在受苦的人,一同盼望穿越死蔭、回到父神寶座前的那一天。於是,即便我們仍和受造之物一同嘆息勞苦,但我們不再是活在死蔭之下的將死之人;而是活在盼望之中的光明之子——即便受苦,我們也是在神的光中,而不是在黑暗裡。
今天,我可以在這裡給你寫這封信,並不是因為我在憂鬱症(或其它問題)裡面的表現的比你(或其它人)更屬靈、更堅強、能像約伯或但以理;我遠遠、遠遠地不如你,我從一開始就決定不信神了。然而神為什麼還救我呢?我的信心沒有比較大、為人也沒有比較好、做事情又不比別人能幹。但祂救我,單單只是因為我已經是屬祂的了,所以祂就照着祂所喜悅、所定意的,要“救我到底”!親愛的姐妹,如果像我這麼差勁、敗壞的人神都愛,神會怎麼愛你呢!因為,你不只是一個故事,你是被耶穌的寶血重價買贖回來、屬於天父救贖歷史當中的“故事”!你的身份不是一個“憂鬱症患者”,而是“有憂鬱症困擾”的天父的女兒!(參見羅馬書8:1-30)天父的孩子們,哪一個還在地上的時候,沒有這樣、那樣的困擾呢?
我們的價值,並不是像有些人所說的,因為我們“本來就很寶貴”,所以神要救我們。因着罪,我們早已從“寶貴的”變作了該和糠一起被火燒掉的垃圾(參見馬太福音3:17);但由於主耶穌無比寶貴,而祂竟然願意來住在我裡面的時候,因着祂的寶貴,我就成了寶貴的!所以,親愛的姐妹,像我這麼糟糕透頂的人,祂都願意來住在我裡面、和我分享祂的榮耀;那麼,像你這樣在苦難中還願意尋求祂的,你所有的盼望比起我來,該是何等的大呢!我們之所以能愛——不論是愛祂,還是愛人——都是因為神先愛我們!(參見約翰一書4:10、19)是祂已經先愛了我們,我們才能被祂吸引、願意來愛祂;是祂已經先饒恕了我們,我們才有可能來尋求祂的饒恕、赦免與幫助!並且,祂如果已經定意要愛你了,就沒有什麼能叫我們與祂的愛隔絕——憂鬱症也不行——因為這愛是在耶穌基督里的!(羅馬書8:31-39)
還記得,四年前我在學校里旁聽了一門“聖經神學導論”。在第一堂課里,老師向大家解釋說,聖經雖然是由許多不同的小故事所組成,但整本聖經要講的,其實是一個大故事——耶穌基督的故事。耶穌基督並祂釘十字架是這個大故事、也是所有小故事的中心與高峰;我們所有的解經與應用,也應該以此為中心,並且指向這個中心。
下課前,老師發下一篇講章的濃縮稿,主題是《撒母耳記上》十七章,大衛迎戰歌利亞巨人的故事。在生動的描述了歌利亞的可怕、以色列人的膽小,以及大衛的能力、信心和勝利之後,講道者總結道:
“……在這個歷史故事中,有兩件與巨人交戰有關的真理是永遠不變的:第一、以色列之所以能夠戰勝巨人,並不是在於他們有上好的盔甲或致命的兵器;而是大衛心中那面信心的盾牌。信心使他能免於恐懼、聽不見威嚇,以致於在兵慌馬亂中保持沉着,並且有清楚的洞察力。第二、要征服巨人,不能沒有高超的技術與紀律。能成為上帝的勇士、按祂的方法爭戰,需要超乎常人能夠想象的知識與節制(意指大衛在曠野牧羊的歷練)……你生命中也有像歌利亞巨人一樣巨大的困難嗎?也許過去的這個星期你已經遭遇了一、兩件;你所受到的恐嚇是否令你幾乎無法承受?……讓我們像大衛一樣吧!將你的歌利亞交在那擊殺巨人的耶和華手裡!向神傾訴你有多麼焦急地希望祂贏得這場戰爭。裝好你的甩石機,勇士啊!別忘了石頭!此時,你正站在生命的戰場上!”
這樣的講道,相信你我都很熟悉。但是在大家討論完這篇講道的優缺點之後,老師卻提出了一個很令人意外的問題:“你們覺得這是猶太會堂里拉比的講道,還是基督教牧師的講道?”我覺得很驚訝,信主十年,好像牧師們都是這麼講道的。
那時,班上正好有一位同學是歸主的猶太人。他說,從小到大,拉比在會堂里都是這樣講這個故事的。
“是的,這是一篇猶太教拉比的講道。”老師微微一笑,沉吟了一會兒接着又問:“其實我們比較不像大衛。那麼,我們比較像誰呢?”
幾秒鐘的靜默之後,一、兩個不確定的聲音囁嚅着:“以色列人?”
是的!我們其實比較像那群驚慌、喪膽的以色列人。當我們面對各自生命中的歌利亞,我們總是膽小、怕事、怕死、絕望、自私、沒有知識、沒有紀律、沒有能力、也沒有信心。
那麼大衛是誰呢?“大衛在聖經里預表的是基督。” 當神藉大衛將以色列家從仇敵手中拯救出來的時候,以色列全營連一個有信心的都沒有;包括他們的領袖在內,全部都是膽小的懦夫。他們沒有一個人能看見,在以色列全軍的大元帥、萬軍之耶和華眼裡,歌利亞不過是一粒灰塵,只要用一顆比灰塵大一點的小石頭,就能叫他斃命!以色列人以為那威脅他們的是歌利亞巨人;然而,如果他們輸了,唯一原因就是因為他們缺乏對上帝的信心!
但是,我親愛的姐妹,如果這場戰役要靠以色列人的信心才能打贏,那麼,他們是沒有指望的。在《撒母耳記》的這段歷史故事裡,是那位賜下信心的神,信守着祂對亞伯拉罕、以撒、雅各所立的約。因此,當以色列人嚇得半死,甚至還不知道該認罪悔改的時候,神就以主動的恩典、藉著大衛的手,再一次施行拯救;在他們覺得“呼求神大概也沒什麼用”的時候,神選擇在他們的困難中主動向他們顯現、與他們相遇。因此,那叫以色列勝利的,並不是“他們”因着大衛“恢復了對上帝的信心”(掃羅王最後甚至因此嫉恨大衛);而是大衛成了他們的信心,為他們打敗了歌利亞巨人。
那麼,罪呢?以色列人的罪呢?我們的罪呢?神難道不是因為痛恨以色列人的不信,所以在他們的生命里興起歌利亞的嗎?難道都不算數了嗎?
算啊!怎麼能不算!分毫不差地全都算到主耶穌身上了啊!
《羅馬書》五章八節說:“惟有基督在我們還作罪人的時候為我們死,神的愛就在此向我們顯明了。”
在主耶穌的十字架上,我們看見了上帝有多麼的憤怒,而祂的震怒又有多麼可畏;然而,上帝的震怒有多大,在主耶穌的十字架上,我們就能看到祂的恩典慈愛,實在比祂的憤怒更大。所以,公義、聖潔的神,那天沒有把我打死,是因為,主耶穌已經替我被打死了……。我們的主耶穌,就是在我心裡發昏的時候,那個比我更高的磐石!我心裡發昏的時候,祂知道我前面的道路,也能夠帶我去到祂要我去的地方。我們的盼望,完全不在於自己是否屬靈、有信心;而在於“主耶穌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替死”所帶給我們的赦免與拯救!
所以,那一天,坐在教室里,我突然比較明白神是怎麼醫治我的了。
就在留職停薪三個月後,我的心理醫生宣布,我已經從憂鬱症的生命階段當中畢業,不需複診了。那時的我覺得自己就像重生了一樣。“痊癒”之後一個月之內,我考上了一個各方面待遇都比從前更好的職位,我對自己的新生活感到非常地興奮、有信心。但是,親愛的debar,你知道嗎?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可怕的事實:我不是重生了,而是“重複”進入了另一個憂鬱症的循環!
這個發現讓我非常地沮喪。但是在那一年年終的小組聚會裡,當小組長要我們禱告、分享過去一年 “最”感恩的事情時,我低下頭、閉上眼,不必思索就立刻浮上心頭的最感恩的事項,竟然不是找到了一個好工作;而是 “神讓我看見自己只是‘重複’進入一個老問題里”。我的眼淚流了下來,傷心裏面卻意外地有着很深的感恩與安慰,因為不知怎麼地,我覺得“神讓我意識到有問題”這件事本身,就代表着有盼望——雖然那個盼望到底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四年之後,我在美國有機會參加一個神學課程,研讀《出埃及記》。過去,每次讀《出埃及記》,我總自以為是地認為法老很蠢,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笑的人?我以為,法老指的是那些不信主的人,而我是要被神拯救與賜福的那一群,所以我跟他們不一樣。直到修了這門課,我才猛然驚覺,原來法老的剛硬、悖逆、喜歡自己作自己和別人的王,和我一模一樣;要當初法老讓我來作,我的下場也會跟他一樣!這一驚,可真是非同小可;法老的結局是滅亡,如果我跟他一樣,那說明我的結局也有可能是滅亡。而出埃及記很有意思的一個地方,在於它前半段描述了法老的心剛硬,後半段則是以色列人的心剛硬——以色列人和法老其實是一樣的。但是,第一代以色列人雖然沒有進迦南,我們卻絕不能說摩西沒有進天國啊!而法老以及其他埃及軍兵所遭受的,卻是永遠的滅亡!
那麼,能讓法老與以色列人不同的,是什麼呢?《出埃及記》三十三章十六節,摩西說:“人在何事上得以知道我和你的百姓在你眼前蒙恩呢?豈不是因你與我們同去,使我和你的百姓與地上的萬民有分別嗎?”藉著這節經文,老師告訴我們,能叫以色列人與萬民有分別的,不是因為他們比別的民族更敬畏神,而是因為“神選擇與他們同在”!
上完課以後的第二天晚上,我帶着無比的驚恐去參加一個國際學生禱告會。分組禱告時,我和一位從巴西來的姐妹分到同一組。操着一口破爛的英文,我跪在地上跟神說:“神哪!我知道我是法老,我知道以色列人也是法老;但能叫以色列人與法老不同的,是因為禰選擇與他們同在。我知道我不能做任何事來讓禰願意與我同在,我只能求禰;求求禰願意選擇我,讓我也作禰的小孩。”然後,巴西姐妹就開始用聖經中對這種禱告的響應來為我禱告,我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英文字“promise(應許)”,我知道,上帝垂聽了我的禱告。當我從地上起來的時候,一個令人驚訝的奇妙感覺出現在我心裡:我知道自己的憂鬱症好了、被醫治了!禱告的時候,我一點都沒想起憂鬱症這回事,也不是為了脫離憂鬱症所以才這麼禱告。但是當我從地上起來的時候,卻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一樣了。禱告會結束,我興奮地回家跟我先生分享發生的事情,他也告訴我:“你是改變了!”為什麼會這樣?我也解釋不清楚。但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當我知道自己已經被神醫治之後,在生活中發生的第一個明顯變化,就是我對神赦罪的應許,有了和從前不一樣的反應;這與我個性中完美主義的問題有關(完美主義是罪)。《約翰壹書》一章九節說:“我們若認自己的罪,神是信實的、是公義的,必要赦免我們的罪,洗凈我們一切的不義。”過去,我很會用這句話來安慰弟兄姐妹;但是當這句話要用在我自己身上的時候,卻不靈;我的心沒有辦法被它安慰。那段時間,我的教會裡有一種教導:若一個人沒有信心的時候,就要學習用“信心的宣告”。如果我宣告說,“我在‘信心裡’相信這節經文!我相信這節經文!”那麼我就會相信了。我不曉得別的弟兄姐妹覺得如何,但這一招在我身上也不起作用;我總覺得自己裡面已經是“不信”的了,怎麼還能“在信心裡”宣告呢?但是,在我有了重生得救的“確據”(我不認為在此之前自己沒有重生,而是沒有 “確據”),並且被神醫治之後,當我再為自己的失敗或錯誤而害怕、情緒低落時,這節經文或其它與此類似的經文就會忽然出現在我心裡;並且,當它們出現的時候,就成了我的安慰。
還記得第一次經歷到這樣的安慰時,我正在開車。因為情緒有點激動,就把車停在附近的一棵大樹下。那棵樹真的很大,我坐在駕駛座上,整個人好像被一團綠光給包圍着。望着擋風玻璃外滿眼的綠,我在心裡默默地向神禱告:“主啊!我救不了自己;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會改變。但,是禰說,禰一但救我,就必救我到底!是禰才能救我到底;所以,我把自己交託在你手裡!”意外的,竟然有一種沉靜與力量出現在我心裡,不讓別人對我的不滿、或我對自己的不滿,再次把我趕進痛苦的深淵裡。漸漸地,在神的溫柔與慷慨當中,我的信心一點一滴點的增長;我自己個性中完美主義傾向所帶來不合神心意的罪惡感,越來越不能把我拽向憂鬱的絕望(是的,罪惡感如果使得我們不能接受主耶穌在十字架上的救恩,就是不合神心意的罪惡感,是我們應該靠着神的恩典去拒絕的東西)。特別地,當我一讀到《詩篇》147篇,“耶和華喜愛敬畏祂和盼望祂慈愛的人”,心裡就喜樂。神若究查罪孽,誰能站得住呢?如果祂只喜愛敬畏祂的人,那麼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有站在天堂門外切齒哀哭的份。但祂是憐憫的神,祂知道我靠自己不能敬畏祂,於是在我做不到的地方,神舍了祂的愛子,好為我、為世人預備一條可以再回到祂面前的路。於是,在我做不到的地方,祂不要我絕望,祂要我仰望祂的慈愛!因為仰望祂的,必不致羞愧;神的赦免之恩,會叫人敬畏祂!(參見詩篇130篇)
親愛的debar姐妹,這是我所掙扎走過的路徑。我不知道神要帶你走的,會是一條怎麼樣的路。回頭看去,我的憂鬱症的成因,很明顯跟罪有關,因此,我需要的是悔改;而不是一個好工作、好老闆、別人的肯定或友善的環境。當然,並不是每一個有類似困擾的人都是受罪影響的結果;就算同樣都是由罪所造成的結果,你需要對付的問題和我的也不一定相同。因此,我們需要在聖靈和神的話語中學習、分辨[1],才能打一場有智慧地仗。
親愛的姐妹,神醫治我了,不代表我從此就對憂鬱症百分之一百的“免疫”了。這聽起來很奇怪是么?到底什麼叫“醫治”呢?要回答這個問題,我想我們得先了解什麼是“健康”。真正“心理健康”的人,一定是一個“敬拜神的人”;而不是心理學或一般人以為的:情緒、精神狀態回復平穩,能有一個被社會接納的社會、社交生活。因此,除了聖經對靈魂的心理輔導,世界上沒有哪一種心理學或哲學可以帶人去敬拜神;它們的預設立場一定是反神、無神的,它們對人的看法是“人是可以自救的”。我這封信已經寫得太長,沒有辦法仔細開展這個話題。但,親愛的姐妹,我要在這裡跟你分享的是,神要給我們的醫治,是比“沒有憂鬱症”更好的醫治!是憂鬱症也不能奪走的醫治!憂鬱症不一定是因罪所起,但不論是哪一種,我們都可以在裡面經歷神的大能、信實、聖潔與慈愛;我們都可以在其中經歷到主耶穌在最後晚餐中所應許我們的真平安!因此,我們都可以在其中對神發出讚美與敬拜!我“已經”被醫治了,但那全然的醫治還沒有完全臨到,因此憂鬱症的感覺有時會再回來。但現在我已經可以辨識它、讓神帶領我用神的方法對付它;因此,它不再能使我墮入絕望的深淵,它不能奪去我的盼望!“盼望”雖然不能解決我所有的問題,但是它讓我知道正確的方向與原則是什麼,讓我所有的努力、掙扎不會徒勞無功!
我親愛的姐妹啊!沒有什麼能叫我們與祂的愛隔絕——憂鬱症也不行!因為這愛是在我們的主耶穌基督里的!(羅馬書8:31-39)
以馬內利!
小衛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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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是一個台灣的姊妹介紹我來到這裡尋求幫助,我正受到憂鬱症的困擾,想尋求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