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何選擇成為聖經輔導員： 我的棄醫（心理學）從文（神學）史
作者 | 高倚雲
作者簡介
本科學習應用心理學，勵志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心理諮詢師。後在美國常春藤名校賓夕法尼亞大學獲得兩個心理諮詢碩士學位。在美留學期間信主，工作一年之後蒙召讀神學院，現已畢業於威斯敏斯特神學院道學碩士（M.Div）聖經輔導專業。現在費城大學城教會全職服侍兒童/青少年。
要回答這個問題，必須從另一個問題先入手——我一開始為何對心理學痴迷？雖然我從來沒有什麼拯救全人類的遠大抱負，但是一度深深相信心理學，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信仰心理學，以為這麼一門學科可以找到關於人的一切真理，從而去幫助每一個人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我曾信仰心理學
一次偶然的講座，我與心理諮詢結緣，心理諮詢師成為我的夢想。高考的時候不顧家人的反對和質疑，我一心一意就是要讀心理學，要知道12年前，大家都不知道心理學是何方神聖。可同樣無知的我，卻對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學科懷抱着滿腔的熱情，我以為一個偉大的心理學家可以看透人的本質，知曉所有人的困惑，並指明一條出路。
四年的大學學習為我打開了一扇門，裡面有琳琅滿目的各家學派，我像小丑魚尼莫一樣徜徉在各種心理學派的海洋里，像是跟着大師們探險一般地想要理解和表述“人”是何種動物，而又是什麼造成了這樣一個智慧型靈長類動物的種種身心問題。這些知識和理論就好像是一個私密的地窖，讓我窺視到“人”內心那些不想讓別人知道的角落。他們也給了心理學家一種特權可以走近更多人的內心，這種權利可以用來治癒，可同時也帶有強烈的誘惑可以去操控。
四年專而不精的學習，激發我想去心理學最發達的國家——美國留學的想法。畢業後我如願來到賓夕法尼亞大學（Upenn）讀心理諮詢的碩士學位。這兩年的學習和實習，讓我從原本浪漫主義的心理學美夢中驚醒過來。用謙虛的說法來說就是；“當你學習得越多，你會發現你不知道的也越多。” 而我知道我的擔憂遠遠不在於我不知道的仍然很多，而是心理學曾給我許下的諾言其實是空的。
偶像的破碎
空諾言之一：
心理學可以讓我們知道人是怎麼回事
心理學確實在試圖研究和學習“人”的心理活動，可是不同的理論學派對於人的心理現象的觀察和解釋都不盡相同，原因在於，即使我們都觀察到相同的現象，對於這些現象的解釋卻五花八門。一位美國的心理學老師曾坦言：“人研究比自己低級的動物尚可使用科學方法，而研究自己，一定摻有主觀的因素而永遠無法看透。” 其實人類學、社會學等等的學科都在觀察研究人，可是一切的一切背後，都有一個強大完整的世界觀在支撐着心理學的所有理論。唯物主義世界觀下的心理學，只會把人不斷地動物化/生物化，一開始對實用主義者還有說服力，可是引入更多的概念，比如愛、尋求意義感等等之後，就變得單薄無力了。所以我學習了有限的六年心理學之後，只能說心理學對人的理解還只是在盲人摸象而已。
空諾言之二：
心理學可以讓我們知道人的心理問題在哪裡
因着第一個諾言的落空，第二個諾言的根基已經不復存在。和醫學一樣，心理學的各種診斷中，最權威的DSM-V（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第五版）也只是對現有觀察到的人類心理疾病的一個描述和分類。並且，這些分類受到文化潮流和價值取向的深刻影響，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對於同性戀的定義和診斷，同性戀一度被診斷為心理疾病，直到1987年的DSM第三版中徹底去除。同性戀現象一直都存在，可是社會給予它的標籤改變後，也改變了心理學的診斷。
就好像再先進發達的醫學也沒有辦法治癒死亡一樣，心理學也無法真正看透人的心理疾病的根源問題在哪裡。所有對心理學稍有了解的朋友們都知道，現在最普遍的心理疾病是抑鬱症和焦慮症，死亡率遠高於生理性疾病，可是心理學包括醫學至今都沒有辦法研究得知抑鬱症的成因。
空諾言之三：
心理學可以幫助人走出心理問題
既然心理學無法真正認識人，也無法尋找到心理問題的根源，那談何可以真正幫助人走出心理問題呢？從賓夕法尼亞大學畢業之後，我在一個社區心理諮詢中心工作。這一年的工作讓我的諮詢師夢想真正破碎，或者也可以說是神徹底打碎了我的偶像——心理學。一方面是因為我對心理學/心理諮詢有限的認識越來越明晰；另一方面，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真心只想幫助我的來訪者，可是當我看到他們破碎的家庭和他們自己也沒有足夠的動力和能力去面對自己的問題時，我很挫敗。我意識到除了幫助別人，激發我熱情去工作的是能幫助到別人的成就感；是在諮詢室里我對另一個人的特權，我可以被邀請進入那個神秘的地窖，用我所認同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去影響這個人的內心，我享受這樣的影響力。但當我發現更多需要幫助的人其實是那些不知道自己需要幫助之人時，心理諮詢也就只能被束之高閣了，因為真正能得到幫助的人其實只是非常少的一群人，而這些有動力去尋求幫助的人，最終也總能找到某種形式的幫助。
看到這裡，大家不要誤會我是在把心理學說得一文不值，把我過去的學業也全盤否定。我想破碎的，或者我曾經被神破碎的是對於心理學的幻想——認為心理學是心理問題的出路，心理學曾經是我的偶像。神對我的破碎不是要對這個學科嗤之以鼻，而是要我看待這個學科合乎中道——即透過聖經的啟示去偽存真。
恰恰因着後來成為基督徒，我真正明白了為什麼心理諮詢雖然建立在世俗心理學這片沙土之上，但是在某種程度上，依然能幫助到受困的靈魂。因為神的普遍恩典，在一個人（來訪者）可以有機會表達自己內心深處的掙扎和痛苦，並被另外一個人（諮詢師）無條件地傾聽/接納/理解的時候，無論這個諮詢師可以給出什麼幫助，這個關係本身在神的創造中就是合乎祂的設計初衷的。包括很多心理學的技術，對於人各個層面需要的敏銳洞察，都是神的普遍恩典。就好像許多自然科學，雖然基於進化論而非創造論，但是他們依然有很多有價值的科學發現。可惜的是，如果我們把這些學科比作一個房子，就好像耶穌在《馬太福音》7章24-27節說的比喻，這些聰明絕頂但是又高傲自大的科學家/心理學家把他們的房子蓋在沙土上，雖然房子造得精美絕倫，但是雨淋/水沖/風吹，撞着那房子，房子就倒塌了，並且倒塌得很大。這個沙土的根基就是現在學術界普遍的無神論前設，他們不承認每個人都是活在創造他的神面前，而每個人都在亞當裡面墮落，需要通過耶穌才能再次得救，進入神的恩典的關係當中。
聖經的重建
神的帶領真是非常奇妙，早在我還對心理學如痴如醉的時候，我就在聽我媽媽（她在我大學期間信主）讀《雅各書》時很受啟發，覺得聖經真是一本充滿智慧的書。我當時就對我媽媽說，以後我可以創一個流派，用聖經去做輔導。當時真的只是一個突發奇想，可是回頭看，神早有預備。在我申請威斯敏斯特神學院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學校有一個很有名的聖經輔導專業，而這正是我多年前的“突發奇想”的“夢想成真”。但是後來真正學習的時候才發現，聖經輔導完全不是在諮詢的時候簡單引用幾節經文，或者幫助來訪者認罪悔改這麼簡單，而是藉著神的話語和禱告要把人真的帶到神的面前，在與基督聯合的過程中，罪人才能不斷脫去“老我”的外衣，得到福音里的自由。
在這個過程中，不同於世俗的心理諮詢，聖經輔導的諮詢室里被引入了一個重要的“第三者”——聖靈，並且這個“第三者”在聖經諮詢中恰恰是真正的“諮詢師”。聖經中很多地方都把聖靈稱為“保惠師”, 原文廣義也可以理解為“counselor（輔導者）”（約翰福音14：16）。
聖經輔導 vs 世俗心理諮詢
因此，我們可以看到世俗心理諮詢和聖經輔導最大的差異不在於輔導技巧，而在於訴諸改變的源頭不同，以及為之改變的目的不同。
世俗心理學認為人的改變要麼是來源於諮詢師的功力和洞見（心理動力學/認知行為主義），要麼是因為來訪者的配合和心理能量（人本主義/存在主義），亦或者是因着來訪者和諮詢師的信任關係，或是以上所有的綜合。世俗心理學帶來的改變，要麼着重在行為上的改變（如學習釋放壓力的正確方式），或者是認知上的改變（如換一個積極的角度看待生活中的壓力），目的是為了適應環境，讓一些心理問題不再妨礙其個體的正常生活。所以世俗心理諮詢的果效幾乎倚仗心理諮詢師的能力，我非常認同我賓夕法尼亞大學的一個老師把諮詢師比作手術室，他說心理諮詢師不是拿着各種理論和工具作手術刀給來訪者做手術，諮詢師本人就是手術刀，各種理論的學習是為了讓諮詢師成為一把更加多功能且鋒利的手術刀。但是非常可惜的是，雖然我的老師希望在心理諮詢室中開一次刀，但是在我看來，一個沒有真正把人在神面前活着的真理帶入到輔導核心中來的手術，充其量只能算是換湯不換藥的止疼劑。當一個人因為失戀痛苦的時候，世俗心理諮詢師除了安慰，能做的也許要麼是轉移來訪者的注意力——尋找失敗的原因之後再找一段新戀情，或者投入工作……總之就是當一個偶像（愛情）破碎的時候，給你再換一個追求（工作，或者自我實現……）。這樣的諮詢不是一場手術，而是不斷地給來訪者麻藥，讓他們忘記真正的病根是他們與神破碎的關係，唯有透過耶穌十字架上的寶血，他們才能真正得到醫治。
雖然在諮詢技巧方面，聖經輔導有很多可以向世俗心理學學習的地方，但是只有在聖經輔導的諮詢室里，才是在進行一次靈魂手術。在這間手術室里，諮詢師還是那把刀，但是這把刀不再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工作，而是在聖靈的手中，按照神的話語已經被打磨和塑造過，合乎神的心意來使用。來訪者已經被帶到神的手術台前，這次手術的目標不再只是讓來訪者再次振作起來，感覺良好，而是要更加明白創造他、拯救他的神，他的阿爸天父在他身上的計劃和美意。來訪者遇到的挑戰和苦難，諮詢師雖然不是一一都經歷過，可是他們的救贖主耶穌都經歷過。在這個諮詢的過程中，來訪者得到的安慰不是來自一個同是罪人且能力有限的諮詢師，而是創造宇宙天地萬物的神，且道成肉身為他的罪死而復活的主耶穌基督。而且這是台換心的手術，不只是在行為上讓來訪者刻意學習過一種聖經的生活，而是神已經在耶穌基督里給信靠祂呼求祂的來訪者一顆新的心，新的靈，來訪者的改變全然靠的是神的恩典，而諮詢師的作用僅僅是神手中的工具，一個與來訪者站在一起的同路人，一個神恩典的見證人，一個用神的話語真理不斷鼓勵來訪者的啦啦隊長。
通過這幾年從事世俗心理諮詢和後來從事聖經輔導的經歷，我看到很多聖經輔導可以與世俗心理學對話的地方，但是我之所以成為一個聖經輔導員，就是因為無論上層建築有多麼美輪美奐，如果房子的根基不是立在磐石之上，最終這個房子將要倒塌，並且倒塌得很大。我寫這篇文章，希望對熱愛心理學的基督徒說，心理學有很多普遍恩典的智慧，但是要切記把你們的知識建立在耶穌基督的磐石之上；我也想對學習心理學的非基督徒說，唯認識神，你們才能真正明白人被造真正的意義以及種種心理疾病背後更大的一幅圖畫，即人是活在神面前的。願神祝福所有讀到這篇文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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