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養身與心系列講座ADHD (多動症)第二講 | 合神心意的理解:什麼是ADHD/ADD?

講員 | 高老師

引言

  • 本場講座是六次ADHD系列講座中的第二講,介紹什麼是ADHD以及如何理解。可能有不少人會問:“為什麼你們要花一整場的講座時間去談什麼是ADHD,卻還是沒處理應該怎麼辦的問題?”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我們想嘗試幫助大家建立一個符合聖經的框架來看這個主題。我們相信人類既是靈性的也是物質的存有。人因着上帝的設計而擁有物質的身體,身體的各樣影響會衝擊人的道德回應。我們重視完整的人在其完整的人生處境中的各種狀況,也承認靈魂與身體的交界存在模糊性。因此,我們在第二場講座中所做的是,力求對生理因素與器質問題保持敏銳。因為這也是人的處境,而上帝正是在這個處境中呼召人信靠和順服。這些因素雖然並非決定性的,但確實可以影響人們的感覺、思維、選擇與關係。因此,在講到孩子的問題時,我們將不只是從個別行為的角度去探討和思考如何處理;也不是光拿着聖經去壓孩子、讓他們聽話就夠了。人是上帝的形象、罪人和受苦者,基督徒同時還是聖徒。我們更多的是需要思考:怎樣才是在教養我們的孩子?牧養孩子的時候,我們需要怎樣的平衡?我們既需要知道怎麼去引導他們的心,也需要知道怎麼去教導他們的行為;也就是,怎麼去愛他們?而愛的其中一個方式是,既要真的認識他們處境中的短處和限制,也要認識他們的罪行。當我們能理解什麼是他們的限制的時候,我們對罪也才能有更準確的判斷和智慧的處理。所以第二場講座將介紹ADHD到底是什麼,以及如何用合乎真理的方式去理解、看待它。至於應該要怎麼處理、怎麼幫助孩子們的行為和心,將會留待後面幾場講座中繼續探討。

講座正文

我會從三個角度來分享:1)打破對ADHD的一些迷思和錯誤認識;2)應該怎樣看待ADHD,它是一種疾病嗎?或者也可能它有一定的功能和優勢?3)怎樣在愛中去接納孩子的全部、建造我們的孩子,知道他們身上既有神的形象(image of God),也會有弱點,並且知道,因為這些弱點是生理性的,所以它們並不是罪。

打破迷思

首先,我們進入打破迷思這個環節。下面我會列出一些對ADHD的認識和想法,請想想這是你們同意的還是不同意的?

  • 第1點:“ADD和ADHD是一樣的。”它們在中文裡常被稱為多動症;好像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但在英文里,有時會聽到有ADD和ADHD兩種不同的名稱,你們覺得是不是一樣的呢?畢竟名字看上去是不同的。

英文的ADD就是Attention Deficit Disorder(注意力缺陷障礙);ADHD當中增加的 H是Hyperactivity,表示“過動”。現在越來越多的學者只用ADHD而不用ADD,因為其實ADHD包括了ADD的很多描述;中文也就統稱為多動症。但並不是所有患注意力障礙的人都在行為上有多動的表現。‍‍

  • 第2點:我的孩子雖然上課、寫作業的時候會分心,但是看動畫片、玩手機或玩遊戲的時候卻很專註,所以不可能有ADHD。

這是很多人的看法。我小時候好像也常常很容易分心,我父母就會說,為什麼你看動畫片的時候這麼認真?但是,這個看法顯然是不對的。因為看動畫片時有專註力非常容易,它並不需要一種主動的專註,而更多是在一種被動的參與過程中。

  • 第3點:我的孩子很安靜,上課的時候坐得很好,也不講話,他不可能有ADHD。

我在開始解釋這個名詞的時候說到,ADHD所包括的一部分人群並不一定有過動,他們只是不專註。也就是說,有很多人現在雖然坐在電腦屏幕前聽我講話,但他們的腦子可能正在別的地方想着別的事情。這就是一種不專註。所以這一點也是一種迷思。‍‍

  • 第4點:“有ADHD的人會拖延、丟三落四、粗心和不守時。”

很多時候,我們可能不會把不守時當成是一個人有ADHD的表現;因為不守時可能更多是一個品格問題,我們會說這個人不重視這件事,所以才常常遲到。可是時間的觀念對很多有ADHD的人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此外,他們常常不太能把自己的東西擺放得有條理;他們容易丟三落四;當他們有壓力的時候,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專註力,所以他們會拖延。但在他們身上的這些表現並不完全是品格問題。這才是一種對他們的正確認識。

  • 第5點:“成年人不會有ADHD。”

實際上,我們會比較容易看見孩子們在很小的時候就有這個問題。然後,在成長的過程中,他們可能會學習到一些方法來幫助自己,在不專註時仍能完成一些工作,包括處理生活中的事情,所以他的ADHD並沒有那麼明顯。但是在本系列之後的講座中,將更多地解釋ADHD會怎樣影響成年人的生活,甚至對婚姻也會有很多影響。所以,認為成年人不會有ADHD是一個迷思。成年人也會有ADHD,只是他的表現不會像青少年和兒童那麼明顯地呈現在我們面前。成年人在長大的過程中會學到怎樣去隱藏它。

概述

現在我們來談什麼是ADHD。ADHD是一個統稱,其中包含三種類型。一開始提到的ADD指的是注意力缺陷,是一個舊稱。現在三種類型都被統一稱為ADHD,中文的翻譯是“注意力缺陷/多動障礙”。

“注意力缺陷/多動症(ADHD)”是一種神經發育障礙,其特點為持續的注意力不集中和/或多動症-衝動模式,對功能或發育造成干擾。”這裡摘錄的描述和三個類型的特點,都是中文DSM-5(精神障礙診斷雨統計手冊第五版)的翻譯。所以這不是我的定義,而是心理學界、包括醫生會這樣來解釋ADHD。之後我們也會從聖經的角度來思考:這個名詞是在幫助我們;還是說它有一些局限?此外,這裡說到ADHD是一種“神經發育”的障礙,這涉及對它的解讀:它到底是一種疾病?是因為大腦的結構出現問題而產生了行為上的問題?還是說有一些環境也在不斷塑造我們的大腦,以至於後天的環境也會重新影響大腦的一些的結構和迴路?

ADHD三種類型中的第一類是“注意力不集中”;就是不專註,沒有把注意力分配到一件事情上。它“是指人在工作中分心,難以持續集中注意力以及缺乏條理。這些問題的原因並非是主觀違抗或缺乏理解。”我想最後一句話是比較重要的,說明你不是主觀上有一個動機的問題,不是你不想去專註。就好像現在你坐在電腦前,你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很想知道我在說什麼,但是你同時可能還是在做別的事;或者你會突然回頭想起來,不記得剛才老師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這就是一種注意力不集中。但是這個時候並不是因為你主觀上不想來聽這個講座,也不是你不理解這件事的重要性,而是你在某種能力上有一個局限。所以,當有人直接對這個人講話的時候,他會好像沒有聽見一樣;或者當老師突然向一個學生提問的時候,學生的思想好像在別處,但卻沒有在做一些明顯會干擾他注意力的事,也沒有噪音;可是他的大腦已經出現在別的地方,因此他會很難按照指令與要求去做事。這會導致他不能完成家庭作業,或者甚至在成人的生活當中,不能完成家務和其他工作。比如有人在做家務的時候會發現:我剛剛開始做這件事情,但走過客廳時突然發現還有另一件事情沒有做,我會馬上就去做另一件事;這也有可能是一種注意力不集中的表現。然後,他還會經常容易迴避,不喜歡、不願意做那些需要持續用腦的事情。比如說,家庭作業是需要比較長的時間才能完成的一個任務,或者一些青少年和成人不願意寫報告、繪製圖表或者閱讀冗長乏味的文章。

不知道現在聽講座的各位,是不是很多人會覺得自己也有ADHD。因為現在我們的社會文化,包括手機,是一個蠻大的、讓我們很不容易專註的一種工作或生活方式。因為我們現在接收到的非常多信息都很碎片化。比如‍我們坐下來打開手機本來是為了要看一下日程表,可是一打開手機發現那麼多未讀消息,我的注意力馬上就會被分散去做別的事了。在我們的生活環境中,確實有很多東西並沒有在幫助我們建立一個比較專註的習慣,而是很容易打碎我們本來就已經很脆弱的專註力。所以,今天的講座並不是讓大家參加完了之後覺得突然眼睛被打開了,發現周圍都是ADHD或者自己也是ADHD;而是想幫助你們去看到ADHD都有哪些表現。像‍‍剛才我們講到的這些挑戰,都會讓人容易去忘記一些事情。‍‍‍‍可能我的待事項辦清單上有很多事情,可當我做了一件事又跳到另一件事情時,我大概就忘記前面的事了;‍‍我知道今天一共要完成多少事,所以忘事並不是主觀上我不願意去做,‍‍而是客觀上有一些限制和挑戰。‍‍

‍‍第二種類型是“多動”,“是指人看上去經常在動來動去,包括在不恰當的場合中顯得過度焦躁不安、拍拍打打或嘮嘮叨叨”。比如,在課堂上經常會講話,‍‍跟鄰座的同學擺小龍門陣。“對於成年人,多動症可能是持續不停的活動,表現出極端的躁動或騷擾他人。經常忙忙碌碌,好像被上了發條一樣(例如:在飯店就餐或開會需耗時較長時,會感到不能堅持或不舒服,導致可能被其他人理解為煩躁不安,難以相處)”。

第三種類型是“衝動”,“是指人在不加考慮的情況下‍‍做出魯莽的行為,可能造成不好的後果或傷害,或者希望立刻‍‍得到回報,或者無法享受到延遲滿足感。‍‍衝動的人在社交方面可能容易冒犯到別人,或者過度干擾他人,或者不考慮長期後果就做出重要決定”。‍‍比如,他經常會話多,會打斷別人,在一群人討論時,經常會搶話,‍不能按順序來發言。如果其他人跟他說你可不可以等一下,‍‍之後你再去問他剛才想說什麼時,他可能就忘記了。

注意力不集中和多動、衝動是ADHD的三種主要行為。有些ADHD患者只存在一種行為問題,還有一些則同時存在注意力不集中和多動、衝動的問題。大部分患者是組合型ADHD。有些青少年兒童的注意力比較不能集中,但很多時候大家只會看到他‍‍沒完成作業、‍‍不守時等行為上的表現,不太會注意到這是注意力方面的問題。“注意力缺陷‍‍等於沒有專註力”(這不是說他們在‍‍玩手機和‍‍電腦時無法專註一長段時間)‍的意思其實並不是說專註力不存在,而是有注意力缺陷的人不會‍主動去管控自己的專註力,將其分配到該專註的事上。“分心的人就像是野餐中的孩子,完全不會考慮其他理由或任何危險,只是任由好奇心的引導。這樣的人往往充滿了矛盾。他們時而注意力超級集中,時而恍惚走神;他們時而表現得任性衝動,時而表現得思慮周全;他們常常會被什麼問題卡住,但又往往會突然萌發新想法或新念頭。”(哈洛韋爾&瑞提,2011)所以,你會看到這人充滿了矛盾,他周圍的人也會因此對他產生一些誤解。這是為什麼我們要做這個講座,希望幫助大家認識ADHD到底會對人有什麼影響。

‍‍研究統計發現,男性的ADHD可能比女性更為常見。‍‍但是,ADHD的‍‍女性更多的表現可能不是在行為上的衝動、會做一些讓你看得見‍‍和觀察得到的事情;‍‍而是她可能人很安靜地坐在這裡,但腦子在別的地方。這也是一種專註力缺乏。‍‍我不知道統計上男性比女性更多是否有統計誤差在裡面,因為有些人並不容易被觀察到。

‍有一些ADHD的孩子小時候非常多動,‍長大之後卻不治而愈。但,‍‍大部分的人長大後也不會變好,‍‍因為這跟大腦的發育順序有關係。‍‍大腦的發育是從後往前發展的。大腦的結構中,後面的部分是小腦,負責管理一些平衡動作、精細動作的能力;‍‍然後是頂葉,它也有部分類似的功能;然後到前額葉。‍‍大腦最後發育成熟的部分是前額葉,就是大腦前面的部分‍;‍‍很多人把它比喻成大腦的剎車,‍‍是用來分配大腦資源的。‍當後面的大腦在負責處理很多信息時,前面大腦的執行功能‍‍是由前額葉來做的。比較新的研究說我們要到25歲左右,大腦才會完全進入到‍‍發育成熟的階段,那時大腦的剎車系統就發育完成了。這時‍‍有一些衝動的行為會減少,因為你的大腦發展已經比較完全,可以‍‍幫助我們管理好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有些人因為之前患有ADHD,他沒有學到怎樣去‍‍管控自己的注意力,以至於‍‍很多行為問題也會帶入到成年之後。甚至‍在‍他小時候,因為ADHD所產生的行為問題給他帶來了很多其他問題,包括情緒上的、關係中的問題,這些也可能在他長大後‍‍不斷成為一個惡性循環,繼續影響他的生活。‍‍所以注意力是一個比較‍‍複雜的現象,與我們所處的社會文化、家庭環境、個人、興趣愛好,‍‍甚至對壓力的敏感程度和睡眠營養都有關係。‍‍剛才我也講到手機的問題,‍‍有可能我們這代人不是伴着手機長大的,小時候沒有手機;可是當我們‍‍現在的生活離不開電腦、手機和社交軟件的時候,‍‍注意力的問題就很容易被觸發。‍‍

是不是好動的孩子就有ADHD?‍‍就是有注意力缺陷?‍‍也不一定。其實有很多東西,很多其他的疾病或者是挑戰,也會使人看上去是好動的,或者有一些行為的問題,‍‍但不一定都是因為注意力缺陷。而且,有時候要看你是在什麼時候好動,‍是‍不是在一個不合理的場合好動。有一些場合‍‍或者說有一些孩子比較喜歡戶外運動,你強迫他坐很長時間他不行,但他還是可以安靜坐一段時間的。‍‍所以‍‍這是一個比較複雜的、系統性的過程。我們之後會講到怎樣診斷ADHD。

可能聽完這個講座之後,有人會發現自己教會‍的‍某某孩子‍‍就是有這些行為表現,那麼他是不是就有ADHD?但是,今天的講座並不是裝備大家去給別人下診斷的;而是希望幫助大家‍‍認識到在我們可能還沒有這些概念與理解,所以只會用別的東西來解釋‍某個孩子‍不守時和不完成作業之類的行為。‍‍我們希望幫助大家更多認識到:有這樣一群人,他們真的會有這樣的局限,‍‍我們可以怎樣去理解他們的痛苦。他們其實本身也是受苦的人。這會幫助我們‍‍從聖經的角度來看到這群人的時候,不會僅僅是簡單地說人是罪人、那是動機的問題;‍‍說他們明明知道應該這樣卻不去做,一定是動機的問題。因為當他在生理上有缺陷時,就如‍‍每個人的5個手指頭伸出來不都是一樣長,那我們是不是需要把他們都拉到一樣的長度,還是我們可以接納他們?‍‍有些人的注意力就是比較容易專註,有些人的注意力就是不容易專註,‍‍和另一些人‍‍不一樣。我們該怎麼理解他們的行為,以至於我們不會把一個‍‍行為上的問題延伸成動機上的問題?所以,‍‍這個講座是為了幫助大家去理解別人的掙扎、別人的痛苦,‍‍以至於我們可以學習怎樣幫助到他們。‍‍當然這個講座上我可以談及的內容也真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只是一個開頭‍。最後我會給大家推薦一些閱讀資料,‍‍這些延伸的閱讀可以幫助你們。如果你們對這個話題感興趣,可以更深入地學習和‍‍研究。‍‍很多人可能會說:我很想知道‍‍我們家小孩有沒有ADHD,網上有沒有什麼測試可以做一下,給我吃一顆定心丸。‍‍很不幸的是並沒有這樣一個簡單的‍‍測試。如果有人說你在網上做一下某個測試就知道了,‍‍你也不要信。因為診斷ADHD是複雜的過程,醫院裡的醫生也並不是跟你談完話後就馬上可以給你診斷的。

怎樣診斷ADHD

學齡前兒童最常見的ADHD癥狀是多動。出現一些注意力不集中、注意力分散的活動以及衝動,這是正常現象。‍‍剛才我講到大腦的發育是從後往前的,當我們沒有發展到一定程度時,‍‍孩子的注意力時間就是沒有成人那麼長。所以不要看到他注意力不集中就認為他有ADHD。對於ADHD患者而言,這些行為首先必須是在程度上較為嚴重;其次是出現頻率較高,持續6個月以上,也就是說要看他的注意力持續到底有多長時間;還有他的這個行為是否非常一致的持續着;‍‍‍第三是在不同的場合,比如在社交、學校或‍‍有其他成年人工作的場合中,都‍‍很嚴重地影響到他需要完成的事情,‍‍降低他完成任務的能力。‍‍要同時達到這三個標準,我們才能說他‍‍可能會有ADHD。

整個評估過程在做的是建立一個‍‍人的病史,而不是單一的測驗。‍;而且必須由比較有經驗的醫生,比如兒科醫生、心理醫生,‍‍或者是專門治療ADHD的精神病醫生來做。他們通過全面的檢查,並且排除‍一些其他的生理因素之後,‍‍才可以下診斷;這些排查比如像一些視覺、聽覺的測驗,確認這個孩子‍是否有困難聽清楚別人給他的指令。醫生‍‍還需要排除一些其他醫療或精神類疾病的可能性。比如自閉症、抑鬱症或焦慮症,或是學習能力障礙。這些有可能是ADHD的共病;但也有可能是由這些問題所導致的注意力問題,‍‍而不是由注意力的問題所導致的其他情緒或者精神上的一些問題。‍‍之後,醫生還需要從家長、老師或其他監護人那裡更多了解‍‍孩子在不同狀態下的表現。由於醫生只能在診療室中聽家長給他的反饋,只能很短暫地在‍‍診療室中看到孩子的表現,無法看到孩子在家裡和學校的表現。‍‍這個時候就會需要‍‍一些補充的信息。我以前在學校實習的時候,常會收到一些家長發給我們診斷ADHD需要填的表格。老師會根據‍‍學生在課堂上的表現‍‍給醫生反饋,告知我在課堂上觀察到孩子的行為是怎樣的,‍‍然後醫生才能夠完善這個孩子的病史,做出更綜合的診斷和評估。‍‍

兒童最早在4歲時就可以開始進行診斷。大部分的ADHD患者在讀小學‍‍之前就會因為各種行為問題引起大家關注。也有一些人比較不容易被發現,直到長大之後‍‍才意識到可能有注意力的問題。‍‍但是如果要診斷一個成人是否有ADHD,‍‍就必須要要追溯到至少12歲之前,看看是否能發現他有一些相關特徵。‍‍所以整個診斷過程並不是什麼高科技,‍‍而是醫生藉著談話、問問題、傾聽和了解患者,進而作出判斷並下結論。

‍‍“嚴重的程度”是區分正常兒童與多動症兒童的一個指標。‍它所指的不只是某個行為是否導致了一些人們不想要的後果;‍‍而是明顯超出正常範圍,以至於嚴重干擾了他的社會功能。‍‍社會功能是什麼?比如:他的學習成績差,‍‍常常不能獲得應該學到的知識,不是因為他對學習不感興趣,‍‍而是因為他常常不能集中注意力,所以在同等的時間中,相較於別人他學到的知識就少了很多;或者是由於過動而常常不能遵守紀律,打擾到‍‍老師的正常教學過程;或者也會因為衝動的行為和朋友‍‍發生衝突。只有達到‍‍社會功能受損的程度,我們才對它做出相應的診斷,‍‍而不是有這些特徵的人都是ADHD。

擁抱不同:如何看待診斷?

講了這麼多ADHD的特徵,我們怎麼樣來看待‍‍這個診斷呢?‍‍首先,很多時候——至少在我長大的過程中——,‍‍我們中國人是非常不喜歡被診斷的。因為‍‍在沒有被診斷的時候,我們會覺得好像還可以安慰自己說問題沒那麼嚴重,‍‍一旦診斷後就覺得被貼了標籤,好像問題變得更加嚴重了。或者我們會說:“我真的需要診斷嗎?‍‍反正我也就這樣,診斷也不能做些什麼。”‍‍那診斷有沒有好處呢?其實診斷的好處還是蠻多的。比如,‍‍我們感冒或者生了什麼病,你會不會去醫院要個診斷?你會的。‍‍因為你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問題?是不是我‍跟別人真的很不同?還是我只是有自己的一些特徵而已?我真的到了一個很嚴重的程度?還是我只是有這樣一些性格特徵?比如說,有的孩子也有這些行為表現,但是過段時間他自己會好起來,不需要旁人做一些什麼事情來干預。‍‍而且,診斷可以幫助我們不去把一些可能只是‍‍簡單的行為問題升級到道德層面。比如,剛才講到一個孩子經常遲到,我們是否要把這個行為看成是他‍‍不重視學習任務,需要更嚴厲管教他?還是說‍‍他有這樣一個挑戰,需要我們想些方法可以讓他‍‍更好地去分配注意力、更好的使用時間?所以,診斷可以幫助我們從不同角度去理解、認識‍‍自己和別人;知道他是有一些生理的局限或者那不是,而是一些動機的問題,需要被‍‍管教。‍‍診斷可以為這些判斷提供非常重要的理由。

‍‍但診斷也會帶來一些問題。比如剛才我們講到一些刻板的印象:‍‍如果一個人被診斷為ADHD,我們就容易‍‍會對他有些偏見,把他貼一個標籤;‍‍甚至有人會因被診斷而有一些病恥感。但是,‍‍我們希望診斷可以幫助大家看到:ADHD是一個光譜;不是所有的ADHD都有同樣的表現;這個診斷‍‍‍‍當中也有三個不同的類型,有些人表現出來的是注意力不集中,有些人表現出來的是衝動,有些人表現出來的是多動。‍‍

診斷會帶來的另一個問題是:我們會把這個診斷當作一個借口。‍‍我們可以反思一下:什麼是行為正常,什麼是不正常。‍‍‍‍雖然,很多時候,我們的某個問題行為只是不被一些特定環境接納,‍‍但是換一個場合可能就會變成一個優點。比如:衝動可能帶來一些麻煩,但同時也會很有創造力。在一個安全的範圍內,你可以去接納一些衝動的行為;但這當中同時也應該有一條線,要有智慧地分辨、知道在什麼時候需要去意識到它的危害,‍‍包括走神、分心、做白日夢。在‍‍臨床上,很多時候都會發現這些人非常具有藝術細胞,‍‍有很奇妙的想象力;甚至有些人走神並不是因為生來注意力有缺陷,而是後來‍‍在壓力中、在家庭環境中‍‍發展出來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診斷可能會帶來的另一個問題是:有時候我們也可能會過度診斷。‍‍為什麼?因為想要在教育的過程或在教育的系統中得到一些‍特殊的照顧。‍‍至少在美國或者其他一些國家,如果你有這個診斷的話,考試時間是可以被延長的,‍‍這時候人們就會非常有動力讓自己的孩子得到這樣一個診斷。‍‍‍‍但是,現在的學校學習和工作方式,對於學生或個人‍長時間專註度的要求非常高,;所以,可能並不是你的專註力真的有問題,而是這個要求被提得比較高,‍‍導致現在的ADHD確診量不斷處於上升趨勢,‍‍又同時可能是誤診的一種後果。‍‍

這裡還有另一些迷思要澄清。

  • “ADHD的小孩是因為家長‍‍管教無方,應該要繼續有更多管教,就不會有注意力的問題了。”這顯然是一個迷思。因為正如剛才所講的,很多時候並不是因為孩子不知道應該怎麼做,而是他們正在面對一些困難、缺陷,但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所以更不知道如何和父母去溝通,尋求幫助。
  • 此外,我們中國人非常不喜歡小孩吃糖,是不是?有人說:“吃糖會引起ADHD”。這也是不對的。因為ADHD是一個大腦功能,吃糖還不足以在這麼大程度上影響一個人大腦的結構。
  • “ADHD不會遺傳。”關於這一點確實有一些爭議。有些人認為會遺傳,甚至很主流的心理學解釋也認為會遺傳。但是我在做研究的時候發現,有些醫生會對此提出質疑。

哪些因素會引起ADHD?

現在我們來看看哪些風險因素會引起ADHD。請注意,這不是說當你有這些因素的時候,就一定有ADHD。因為到目前為止,科學家也不能確定ADHD的病因就只有這幾個。風險因素是說這會讓你得ADHD的風險增高。

主流科學家還是認為ADHD有很高的遺傳性。有人觀察到ADHD患者存在腦功能的缺陷,比如,額葉功能低下。我們前面講到額葉有剎車的功能;在額葉–特別是前額葉–、基底節區、前扣帶回皮質、小腦等部位的功能異常,五羥色胺的功能下降,這些都是他們認為有遺傳連接的地方。有研究認為遺傳基因的影響高達75%(Hinshaw & Ellison, 2016),甚至我還看到其他一些書里寫達到76%,認為當父母有ADHD的時候,孩子也會呈現出ADHD的一些行為問題,這是因為一種腦功能的遺傳。另外神經生化和精神藥理學研究發現,ADHD患者大腦內的神經化學遞質出現失衡,例如在患者的血和尿中檢測到多巴胺和去甲腎上腺素功能低下。這也是很有意思的。因為很多時候我們會覺得ADHD那麼過動,是不是神經遞質太容易激活,讓人做很多衝動的事情。但其實在治療的過程中,醫生會使用的藥物並不是抑製劑,而是一種興奮劑。剛才講到ADHD並不是沒有注意力,而是他的注意力需要比較強大的刺激才能激活。所以,這裡講到神經遞質的失衡,是說多巴胺不夠多到足以激活他的大腦去專註;因此,很多時候醫生會使用的藥物是一種興奮劑,而不是一種抑製劑。

其他的風險因素還包括母親在懷孕的時候有沒有抽煙、喝酒、吸毒或者是接觸到一些毒素?年幼的時候是不是接觸到鉛?出生的時候體重是不是較輕或者是早產?產後有沒有出現缺氧?缺血、缺氧會引發大腦的一些疾病或者甲狀腺功能障礙,這些都是會引起ADHD的先天性危險因素。而研究也同時發現,家庭和心理社會因素也會有影響。例如小時候父母關係不和;家庭破裂或教養方式不當;父母有抑鬱症、衝動、反社會行為或物質成癮;家庭經濟困難;童年與父母分離、受虐待、學校教育方法不當等。這些比較困難的生活狀態和不良因素,都有可能成為發病的誘因或癥狀持續存在的原因。

先天 vs. 後天

馬泰是一位加拿大的醫生,是治療創傷和毒品成癮方面的專家。他根據自己的真實經歷寫了一本關於多動症的書。因為他自己就被診斷有ADHD,但他也是一個很有成就的人,對不對?所以從世俗角度來講,他仍然可以取得很高的學位;所以並不是說被診斷為ADHD就意味着這輩子一事無成了。重要的是,當我們承認有這個問題的時候,怎樣去干預它。而這位醫生根據自己的真實經歷,主張多動症既不是一種病,也並非遺傳獲得,它的本質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無法集中注意力,是因為你對要做的那件事缺乏內在的動力。

怎麼說呢?‍‍首先他質疑‍‍存在ADHD的基因,科學界確實沒有發現有什麼基因會導致ADHD的大腦‍‍結構跟別人不一樣。‍‍他認為這是一種遺傳的易感性(就是前面講到的風險因素),比如父母有ADHD會讓孩子更容易‍‍在這樣的環境中發展出同樣的行為。特別是因為人在嬰兒時期的大腦發育非常快,這時候的家庭環境對於‍‍ADHD的易感人群非常重要。就好像‍代代相傳並不一定是因為‍‍存在同一個基因,而是因為後天環境的塑造。‍‍他說的自我保護機制,‍‍是指人在超負荷的壓力面前會進入一個狀態,就是選擇“戰”或“逃”。‍‍‍對於嬰兒和孩子來說,由於他的能力非常弱小,‍‍所以在面對某種超負荷的壓力時,他們沒有任何自身的資源可以幫助他,要戰還是要逃這兩個選項對他們來說都不存在。這會‍‍導致在他必須承受家庭當中的一些壓力的同時,又沒有辦法‍‍去抵抗和回應這個壓力。‍‍比如,父母爭吵的時後他不可能讓父母停止爭吵,‍‍也沒有能力離開這個環境,這時他唯一的自我保護機制‍‍就是不理會,不把注意力分配在這裡。這時候他大腦‍‍就發展出來一個功能,讓他不去想這些事情,讓大腦不去參與。雖然‍‍這是在他嬰兒時對環境的一種反應,但他會‍‍攜帶這種處理壓力的方式進入到成年期。嬰兒時期是大腦發育的關鍵時期,‍‍而嬰兒大腦神經迴路的發育極大程度上會受到成長環境的影響,父母的情緒會‍‍決定孩子成長的氛圍是和諧還是衝突。‍‍因此‍‍馬泰博士認為,如果父母是喜悅的、情緒穩定,有足夠的時間陪伴孩子,‍‍孩子的大腦就能正常發育;如果父母精神壓力很大,孩子就會吸收那些壓力。那可以‍‍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可能你並不一定曾在孩子面前表現出來,但孩子會感受得到,‍‍特別當他是嬰幼兒的時候。那麼他們要怎樣處理壓力呢?他們只能放棄集中注意力的能力,‍‍於是,“無法集中注意力”就被寫入孩子的大腦程序。‍‍10年甚至50年後,他們被診斷為多動症或者注意力缺陷障礙,‍‍但他們不是生病,只是發展了一套自我防禦機制。這套機制‍‍本來只是為了在兒童時期保護他們,卻在青少年直至成年時期還在運作,‍‍於是變得不合時宜;也就是說,你雖然已經脫離危險,‍‍這個創傷是在過去的,所以你現在已經不在危險當中了,但大腦卻認為你還在危險當中‍。曾經保護你的屏障,現在成為一個障礙。

我覺得馬泰的這種解釋,對於後天環境怎樣影響ADHD行為的‍‍產生是一個非常有洞見的觀察。並不是說我在這裡介紹他的理論,‍‍就代表我同意這是唯一引起ADHD的因素;‍‍我只是覺得這有非常大的可能性。因為不同的人會‍‍有ADHD的問題,可能是基於很多複雜環境綜合的‍‍結果。‍

ADHD‍帶來的挑戰

‍‍科學家發現,患有ADHD的人大多在兩個認知功能上會有挑戰,‍‍這是他們的短板。‍‍第一個是工作記憶能力。“工作記憶能力”會讓你的大腦可以同時處理兩件以上的事情;比如你想要去哪裡以及如何去那裡,去了之後要做什麼。有ADHD的人的工作記憶能力比較差,因此他們很難一次記住多步驟然後順利完成。比如牧師在講台上說:“請你們打開《哥林多前書》‍‍第14章,我們一起來讀24節到40節。”我不知道當我給出這麼多信息的時候,有多少人可以跟上,可以翻到這卷書開始讀這幾節?因為‍‍‍‍這會牽涉到你的工作記憶能力,需要你‍‍在打開聖經的時候,還能想着要打開哪卷書,接下來要讀‍‍哪裡。很多有ADHD的人聽到這個指令時,可能就聽到第一句話,或者只聽到最後一句話,所以‍‍他很難記得住。可能他願意順服老師或家長給他的指令,‍‍但‍‍他會忘記之前老師或者家長給他的指令是什麼。這是‍‍工作記憶能力的一個短板。‍‍

第二個‍‍挑戰是在認知執行功能方面會有一個調整。大腦的認知功能涉及到提前做計劃、想策略,還有組織能力。當你的認知執行能力有缺陷的時候,甚至‍‍會影響你去洞察別人的情緒而做出回應。這個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有ADHD的人可能被誤認為是自我為中心,因為他們不太容易看出來別人的情緒,以及自己要如何做出回應。他們也沒有組織紀律性,不會提前做計劃。‍‍比如你會看到一些孩子在‍‍社交場合中,不太容易去‍‍抓住別人的意思,所以他的反應會‍‍讓人覺得非常衝動;但對他來說可能是一件很合理的事,‍‍因為他沒有觀察到別人的情緒,‍‍不知要怎樣來回應才是比較符合社交規範的行為。又‍‍比如前面我們提到過的,他沒有按照順序發言,可能會搶答,‍‍他沒法有計劃地‍‍參與到一個活動中。這就是認知執行功能‍‍有缺陷時會出現的行為‍。這也包括遲到的問題。‍‍很多時候‍‍,對有ADHD的人來說,時間只存在兩種:“現在”和“不是現在”的區別。‍‍對沒有ADHD的人來說,我可能會說:“現在幾點?我還有半個小時講下面的內容。”但是對於ADHD的人,他會說:“時間還沒有到,我們是9:30對不對?‍‍還沒到9:30,所以就還不是現在。”從現在9:05到9:30中間這25分鐘對他們來說,是有無限的可能。‍‍當然25分鐘確實還不是很緊急,可有時候當他只剩‍‍5分鐘時,他還是覺得“沒有到9:30,還可以慢慢講”,所以這時他就比較難守時。到9:30他才會意識到:“時間到了,我還沒有做完,還有好多東西沒有講完。”‍‍所以就會出現比較焦慮的狀態;‍‍‍‍但是別人看到就會說他沒有守時。他的遲到,或在‍‍該交作業的時間交不出作業,‍‍都因他很難理解時間需要怎樣來分配。‍‍所以這也是一個認知執行功能出現缺陷的時候,會產生的行為上的問題。‍‍

特別是在現代社會有很多電子產品、社交軟件,‍‍在這樣的環境中更容易‍‍強化ADHD行為。這跟我們大腦的獎賞機制有很大關係。當我們的一個行為帶來愉悅的感覺、釋放多巴胺的時候,‍‍這個行為就會被強化、被鎖定下來,我們大腦的神經元的連接也會被附着下來。網絡遊戲、社交軟件等能在短時間內提供大量的強大刺激,大腦會立刻釋放大量的多巴胺,讓人異常興奮。有ADHD的孩子更加容易被這種刺激吸引,因為他們的大腦更加渴望強烈的刺激,因此會加重ADHD的注意力問題和其問題行為的程度。我們的大腦是很節省資源的,‍‍我們很願意追求一種更容易的獎賞和愉悅,‍‍而不願意花更多時間集中注意力來得到相同程度的獎賞。比如我們可能更喜歡去看一部電影,而不是去讀整本書,因為看電影很容易,‍‍但是讀整本書需要很專註。我們很喜歡看短視頻,‍‍甚不願意去看完整的電影;我們會看一些電影的解說,連‍‍安安靜靜坐着‍‍把一部電影看完的兩個小時都不願意花,就花十幾分鐘聽別人把這電影給講完了。‍‍這些都是大腦的獎賞機制在不斷“強化”,或者是“引起”ADHD的一種影響因素。包括睡眠,可能一些有ADHD的人會‍‍用電子產品會用到很晚,影響睡眠,而睡眠不足‍‍又會強化ADHD的行為。

ADHD知多少?

現在我們再次進入打破迷思這個環節。

  • “多動症是真的存在嗎?我們是在給衝動的行為和不聽話找借口嗎?”

我們可能之前並不熟悉有ADHD這樣一個概念存在。但是當我們承認它真實存在的時候,並不意味着我們在為孩子不聽話找借口。因為我們可以承認它存在的同時,想辦法怎樣用比較符合這個人特點的方式幫助他。

  • “老師說我的孩子不注意聽講,作業馬虎,成績排名是倒數,他是笨還是懶?”

很多時候,當我們沒有這個概念的時候,大概就只有這樣來解釋一個孩子為什麼不專心聽講、為什麼常常丟三落四、成績不好…。我們覺得他是懶、不夠努力,或者智力上不行。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或許需要去尋求診斷。診斷的一個好處是可以幫助我們不要為孩子貼標籤,或對孩子過分要求。當然孩子還是需要為他們的行為負責任。我們只是承認,與沒有ADHD的人相比,有ADHD的孩子要做到同樣的程度,會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而且,是否我們需要強迫他們也做到和沒有ADHD的人一樣呢?

ADHD有哪些危害?‍

我們前面提到過一些共病。“共病”的意思是當你有ADHD的時候,可能同時也會存在着一些其他的挑戰。比如,學習障礙、焦慮症、行為障礙或抑鬱或藥物濫用等,在ADHD患者中很常見。當你已經表現出注意力上的弱點時,很容易同時發展出來一些其他的問題,像是情緒上的焦慮,或者英語成績不好。可能,你還有一些其他的學習障礙存在,如讀寫障礙之類;如果沒被及時診斷出來,很容易會給我們的孩子帶來一些誤解,而這些誤解會引起“次發性癥狀”。比如說學習成績不好,會被認為是不認真、不努力、懶惰、拖延、叛逆、不遵守紀律等,但這些孩子其實在智力上沒有問題,也不完全是品格的問題。就像前面提到的,很多成為ADHD專家的醫生學者在成長過程中都有ADHD,但他們仍然可以達到學術上的一定高度;所以ADHD不是他智力上的缺陷,而只是在執行功能上有一些短板。這些ADHD的孩子本身在智力上都是很聰明的,如果我們僅僅因為他成績不好,就歸因說是他笨或是懶惰,對他們是很大的傷害。如果我們知道這是一個生理的、注意力的問題,如果我們承認它、接納它,就會更容易地去思考要怎樣去干預、怎樣幫助他們;這時他們就可能會表現得很好。很多時候,有ADHD的孩子其實很聰明,老師也會覺得這個孩子如果可以專註,成績會很好,因此家長和老師都會對這些學生有一些期望。但是當這個孩子沒達到你的期望,你就容易失望和受挫時,這時你的情緒也會給孩子造成傷害。

這些傷害可能包括讓他的自我形象受損、認為自己就是做不好事情、對自己沒有信心,而且常容易被別人或被自己打擊,會有很多消極的自我認知。尤其是在國內,我們對學習成績非常看重,所以當成績不好時,很容易影響自我形象,就會自我認同說自己就是一個差生。這個“差生”的概念在很大程度上甚至會超過字面上成績不好的意思,而是被當作是道德上的問題,比如說不認真,或者衝動、經常打斷老師,是一個壞孩子。這是一種道德上的論斷,會給他的自我形象造成很大的情緒傷害。道德論斷的傷害也會出現在同儕的人際關係中。有ADHD的孩子在社交的過程中,可能會因為沒有注意到某些細節(比如容易搶答問題),所以很容易被同學嘲笑,甚至被霸凌、被孤立。這都是ADHD的一些次生性危害。ADHD對家庭也有很大影響,當我們的孩子有這種掙扎的時候,父母也會因為孩子ADHD所導致的行為問題,經常被老師叫去學校;或者你對自己有這樣的孩子感到羞恥,很難接納他;或者會產生家庭糾紛,因為對於怎樣教養這樣的孩子,父母可能會產生不同意見,因此導致家庭衝突或婚姻問題,比如:“如果孩子有多動症,只要給他吃藥就好了。”或者,“如果我們的孩子有多動症,也不要給他吃藥。”可能很多時候,我們是不傾向於讓孩子吃藥的。下面我們就來看一下ADHD的治療有哪些方式,怎樣可以幫助他們。

在愛中彼此建造:ADHD的治療

儘管ADHD沒有治癒的方法,但當前的可用治療措施在減輕癥狀並提升機能上,還是非常有效的。這當中包括藥物、輔導或教育培訓具體的技巧,或者把這三樣放在一起的組合治療。我讀的一本書里記載了一個非基督徒心理學家的經歷,他觀察到什麼能夠幫助到ADHD的孩子們。他說:

 “我從事這行已經很久了,從1978年就開始治療患者,久到足以知道什麼是對的。我曾經看過被關進監獄的青少年,因為家庭中至少有一位家長堅持繼續愛着這個孩子,所以多年後,他獲得了成功的人生。我看過被一所又一所學校退學的容易分心的孩子,每間學校的老師都說這個孩子是他們見過“最糟糕”的學生,結果,到了25歲,他已經擁有資產達百萬美元的公司,日子過得很快樂。我見過容易分心的青少年沮喪到想要自殺,甚至真的試圖自殺,但是幾年後,他卻幫助我輔導其他青少年,告訴他們生命可以更美好。我遇到過一個女孩,她曾蜷縮在我辦公室的地上,哭泣着打自己的頭,說著自己有多笨、人生多悲慘,希望自己的生命能立刻結束,結果,幾年後她坐在我辦公室沙發上跟我說,她拿到了醫學院入學通知,她快要結婚了,並且要開創自己的事業了。我還治療過一個男孩,他整個青春期除了吸大麻不做任何事情,結果到了二十多歲的時候,他找到了好工作和心儀的女朋友,他的人生圓滿而成功。差別在於愛。當然,治療也有幫助,幫助可能還很大。身為兒童精神科醫生及學者,詹森喜歡採用經過科學證明的有效治療方法,比如使用獎懲制度教導孩子控制自己的行為。而我則會建議採用任何有效的方法,只要這個方法安全合法。我會建議藥物治療、神經反饋、小腦刺激、健康食品、行為治療、團體治療、伴侶輔導、家庭治療以及個人治療。但是,其中最有效的良藥還是愛 ,因為愛可以改變一切 。”  ( 哈洛韋爾 & 瑞提 ,2011 )

這個非基督徒的心理學家在他的治療經歷中看到:所有的東西都是技巧。我們生命樹公眾號曾發過一篇文章《技巧不能提供生命,但關係可以》。這個關係中最重要的是什麼?我今天講了這麼多關於ADHD的行為表現、有什麼癥狀,並不是讓大家去對照彼此,而是為了讓你真的可以去了解,不會因為有誤解而卡在中間,以至於你沒有辦法去接納、去愛有這樣挑戰的孩子和成人;讓你因為有了這些知識,就可以更有智慧地去愛你的孩子,或者愛你周圍的弟兄姐妹。這愛真正的源頭是來自神。是因為神這樣接納我們、愛我們,哪怕我們不是只有ADHD,對吧?我們有很嚴重的其他罪性的問題,可是神還是愛我們。

這不是說當我們接納的時候,就會說什麼都好。保羅有說,當你擁有恩典的時候,恩典會繼續讓你犯罪嗎?並不會。恰恰是恩典教會我們去敬畏、教會我們更有動力去愛,真正激勵我們去順服神。所以,我認為真正可以幫助到ADHD的一個很重要的治療核心,是我們要在愛中彼此建造。對於基督徒來說,我們更加知道愛的源頭是神,就可以幫助我們在有真理又有見識的愛當中建造我們的孩子。

‍‍那麼,家長還可以做些什麼呢?家長可以繼續有一些延伸的閱讀,不斷地去了解ADHD的孩子,認識到注意力的缺陷是他與別人的一種“不同”,雖然造成很多麻煩和痛苦,但是孩子不只是優點和缺點的集合,他是一個完整的人,他是耶和華給我們的產業。只有在愛中,才能更多看到神在已然未然之間放在我們孩子身上的特質:神給他們什麼恩賜?他們的短板、他們的缺點、他們的局限在哪裡?他們的罪性在這些優缺點中怎麼表現出來?我們常說人的性格有內向有外向,這在道德上是沒有什麼好壞區分的,不一定跟罪有關係,你不能說內向的人罪更多一點,或者當這行為不是你期望和喜歡的時候,就一定是罪。類似地,我們需要去看,在孩子注意力缺陷的挑戰中,哪一些是他罪性的表達,哪一些是他行為上的短板。

家長還可以觀察你們家庭的氛圍和家庭結構。就像前面講到,馬泰博士認為孩子的家庭成長環境對他們有很多影響,如果壓力很大,他們就容易形成一種不讓自己專註的自我保護機制。我們可以觀察一下,家庭當中不只是親子關係,不僅是你對孩子講話的態度,還有你們夫妻的關係怎樣?是不是夫妻對話和關係中常會出現一些張力?這些張力可能被孩子無意識地吸收進來。或者你對孩子性格的表達是什麼態度?你是很願意去了解他,還是很容易站在你自己的角度給他下個定論?是比較判斷式的認為這個就是道德問題?還是一種開放式的姿態,願意去認識他,甚至願意調整自己對他的認識?你們的家庭關係當中存在什麼樣的張力和壓力?孩子對壓力的解決辦法是什麼?比如說當他看到父母關係中的張力的時候,你可以觀察他會傾向於用什麼方式調節自身的壓力,是通過轉移注意力?是通過打遊戲、玩手機,或者是通過很簡單的轉移注意力的方式,讓他可以從壓力中跳出來嗎?如果是的話,很有可能這就是他克服壓力的一種方式。比如在學業上遇到挑戰的時候,他可能會很容易拖延對不對?當我們有壓力時,就很容易先暫時不去做這件事,而是去做一些簡單的其他的事情來佔據我們的注意力。其實這是我們不願面對壓力、無法解決壓力的表現。家長需要有智慧地分辯哪些是孩子的局限,局限需要的是愛中的接納和幫助,而罪卻需要在愛中去管教。更重要的是,我們不只是看到罪,也要看到耶穌的恩典。

改善分心的方法‍

1、診斷。首先,當你想幫助自己或孩子改變的時候,你自己會需要有一個認知;而診斷可以幫助你認識自己或孩子在ADHD的哪段光譜上,在哪些方面有挑戰。診斷是尋求改變的一個重要環節。

2、了解。其次,你需要了解ADHD怎麼影響具體的這個人。上一點講到在光譜,不同光譜上的行為不一定都是一樣的。你的ADHD是怎麼影響你的學業?怎麼影響你的家庭關係?怎麼樣影響你的人際關係?你對自己的認識和自我形象都是不同的,所以你也需要了解ADHD對你個人的影響是什麼?對你孩子的影響是什麼?

3、建立結構。這裡就要進入一個比較實際的操作層面:怎樣建立結構?建立結構對於有ADHD的人來說非常重要。結構的意義是什麼呢?結構就是具體而實用的一些工具,像是代辦事項的清單或日程表,也就是給自己定一個計劃。簡單的,比如你可以拿出記事本或一張紙條,讓你可以幫助自己回到“我現在是在做哪件事”。如果你發現自己被分心了,可以有一樣東西來提醒你,或者可以設定鬧鐘,或者怎樣可以幫助你對時間有比較合理的期待。比如去了解他的注意力可以集中多長時間,然後給他設定一個鬧鐘,好幫助他說“ok,我就在這樣短的一段時間裡,儘可能地促使自己挑戰自己,能夠專註地不被分心。”然後再一點一點延長能夠專註的時間。以上這些都是一些具體的方法,可以幫助有注意力障礙的人減少混亂、提高效率。如果我們把注意力比作一塊肌肉的話,你可以去鍛煉肌肉,讓其越來越有力,讓你的大腦越來越習慣去控制你的衝動行為。

4、訓練或心理治療。這裡所處理的比較多是一些由ADHD引發的次生傷害。家長在這方面也需要去關注,並且尋求幫助。因為當孩子有ADHD、家長在幫助他們的時候,有可能家長會觀察到自己也有這樣的挑戰。這時你們的親子關係,或者說對於孩子自己的自我形象,或者說情感上會面臨的挑戰,都是需要一些家庭輔導、或者對孩子的個人輔導,好幫助他去面對ADHD給他的人際關係和情緒帶來的一些問題。

5、藥物。

ADHD是否要用藥呢

很多時候,當我們回到聖經真理的時候,就會發現真理其實給了我們一個安全的區域。我們很希望有一個黑白分明的答案,直接告訴我們要游泳或不要游泳;可很多時候聖經給我們的是一個維度、一個區間,在這當中我們是有自由的。在用藥的問題上,我們不需要害怕用藥,我們也不需要害怕不用藥。這時候我們需要有智慧地選擇;而智慧恰恰表現出我們在基督里是有自由的。你要用藥還是不要用藥,會反映出來你是如何看待ADHD的:它是一個品格的問題,還是一個生理醫學的問題,或是和家庭環境有關?所以,吃藥對於有些人來說可能是明智的,但對另一些人來說可能並不明智。藥物對於每個人的作用也不一樣,有些人吃了有效果,有些人吃了沒什麼效果;甚至長期吃藥之後,還有人會出現耐藥性。

從聖經的角度上來看,我們不會把要不要吃藥的問題過於簡化,同時也不會忽視生理的因素。有很多人可能真的是生理上的病因,就像有些研究觀察到的,有些人大腦分泌的神經遞質就是不夠,或者它的5-羥色氨酸就是不高,可能通過吃藥就可以很快速地提高這些激素的水平,幫助他去專心。但當他專心之後,就意味着我們不需要去關注他心裡的問題嗎?我們並不是簡單地把ADHD看成是一個生理上的醫學問題而已。ADHD可能也會誘發我們一些品格上的問題,或者我們怎樣看自己的問題,它也會跟道德、跟我們的信仰有更多的聯結。所以可能ADHD只是一個試紙,當我們看到自己有掙扎的時候,還會看到有其他一些自身的問題,需要通過輔導來幫助,而不只是藥物而已。它也會反映出家庭中的一些挑戰,這也是需要去面對。還有屬靈的爭戰。但更重要的是,我們要能夠去承認、去看見神在我們生命當中、在我們家庭當中的主權,因為我們是活在神的面前,也就是下面這張圖表上所呈現的。

其實,我們看任何問題都可以用這個框架來幫助我們。裡面的兩個圓圈是從個性的角度、生理的因素來看人;之後的外圈是社會經濟環境包括原生家庭等的影響來看;這之後更大的外圈,是我們會有屬靈的爭戰;最大的一個圈是說,神自己也是是我們人的環境,人是活在神面前的。‍‍

答問時間

Q:有沒有這方面的數據——小孩子現在有ADHD的比例大概是多少?其中又有多少比例會在成人階段消退或自愈?

A:我有看到數據,但沒有說是哪些年的統計,也沒有說是在哪個地區。我先講我看的數據,一般男孩被確診的是7%到9%,女孩可能7%左右,所以男女是有差異的。但是就像我說的:你在哪個地方統計?你對於診斷的看法是什麼?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這些都會影響你是不是會帶孩子去做診斷,也就會影響統計的數據。比如,我想在我成長的過程中,可能周圍的一些同學或我自己都會有一些ADHD的行為表現,可那個時候大家沒有這樣的意識,也沒有人可以來診斷我們,所以這個時候就是屬於一種沒有被承認(acknowledge)、沒有被發現、沒有被看見的一個狀態。但現在可能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願意帶孩子去診斷,所以這個數據看上去就上升了。但這是否就一定意味着以前ADHD的人比較少,現在的就比較多?也不一定。可能現在的ADHD更容易被看見而已。另外,關於在成人階段可以消退的數據,我在這裡寫的是有大約1/3的人會消退;我也看到有不一樣的數據,但是相差不是特別大,就是說有一小部分人的ADHD是可以消退的。但是ADHD行為的消退,並不意味着ADHD所引發的次生傷害也會消退。比如說對自己的看法很糟糕、自我效能感很低,覺得自己做什麼都不行等等。因為可能在青少年兒童階段,這個人經常受到別人這樣的反饋,導致他成年後仍然會對自己這樣的觀感。‍‍

Q:如何打破大腦在嬰兒時期已經形成的保護機制?如果注意力在嬰兒時期已經被破壞,專註力訓練上有補救的辦法嗎?

A:當然有。剛才我們介紹過後天的影響。其實,當我們承認後天對我們大腦的形成有影響時,就已經前設性地預設了大腦是可以被環境改變的。雖然在小的時候我們的大腦會更加柔軟或者說可塑性更高,但這並不代表長大之後,大腦就已經不會被環境影響。我們首先要承認,大腦從兒童期進入到青少年期再到成人階段,都是可以被環境來重塑的;甚至在我們信主以後,還會改變。兒童期雖然是一個比較關鍵的階段,但是成年後的環境仍然在不斷地重塑我們。比如,當我們意識到自己有壓力時很容易進入一個處理壓力的模式,首先我們要做的是觀察那個模式,了解自己注意力分散的原因是因為家庭的壓力?或者是學習上的壓力?當我們觀察到這是一個可能引起壓力的因素時,就更容易制定出一個補救的訓練或治療方案。假設這是壓力的問題;那麼我們首先要來幫助他的,是先觀察他有壓力的時候大腦很習慣的反應是什麼?當他‍‍不需要去思考的時候,他的反應是什麼?‍‍然後,當發現這樣那個模式之後,再看看能不能把刺激和反應中間的空間拉大:‍‍也就是說,不是我打你一巴掌,你就要打回我一巴掌。‍‍這樣的一個刺激和回應的模式,和聖經中描述人如何改變的模式很像。‍‍神把人放在一個環境——我的大腦——裡面,你可以用‍理性告訴自己“我現在的大腦已經‍‍形成了一個保護機制”,或者“我現在大腦的迴路是怎樣一個狀態”,但是這只是我目前的一個處境,‍‍我該如何去應對這個處境呢?‍‍我可能說“‍‍在我發現自己容易分心的這件事情上,或當我有壓力的時候,我常常選擇去逃避。但現在我要怎樣通過禱告,通過一些周圍的監督機制,讓我在‍‍想要逃避時去學習用更健康的方式來面對和處理。”‍‍

Q: ADHD對‍‍邏輯性思維會不會有影響?是否會導致邏輯思考能力比較弱?‍‍

A:雖然我沒有提到這一點,但我覺得應該是不會的。因為‍‍很多時候,有ADHD的人並不是說他沒有專註;他其實是有專註,只是他的預設比較高,‍‍他需要更強的一個刺激、讓他感興趣的事情,‍‍或者是壓力沒有那麼大的時候,他才能比較自由地把他的注意力集中起來。而當他專註的時候,‍‍他的邏輯思維能力仍然是可以展現出來的。但在某種程度上,‍‍我想邏輯思維能力其實也是需要訓練的。如果這個人常常是碎片化地處理信息或思考,那麼他的邏輯思考能力會不會好並不是‍‍ADHD導致的,而是可能和他更複雜的其他‍‍思考方式或學習方式的‍‍習慣有關係。

Q:ADHD的孩子不肯寫作業怎麼辦?哄了不聽,罵了打了他就情緒大‍‍爆發。或者孩子因為 ADHD的問題很難服從父母,在第一時間執行一些指令,‍‍這些時候要不要管教?如何選擇包容他的軟弱?有的時候又怕他是悖逆,‍‍要怎麼樣才能更好地幫助他認識自己的罪?我經常陷入這種矛盾。

A:‍‍很多家長都有這種問題,‍‍我非常理解這種想法。其實當我講完這一章的時候,這個問題就會很自然地被提出來。這並不是我講的主要內容,‍‍但是當你們真正理解的時候,你能問出這個問題,說明這場講座是有效果的。大家願意認識到孩子有他的軟弱,同時又有實際的一個問題:當遇到具體的一個行為問題時,我應該怎樣去處理?‍‍‍‍我覺得如果應用最後兩段中所使用的模式,‍‍那麼‍在我們認識到他個人的挑戰之後,還需要去了解‍‍他在這個光譜上的位置會有的表現;比如,你哄他了,你是怎麼哄他的?‍‍然後你管教他的時候,他理解你為什麼要管教他‍‍嗎?他對管教的反應是什麼?‍‍如果你的管教,不論是哄還是打,在當時沒有效果,‍‍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如果你重複使用這些方式,它不會更有效果。‍‍這個時候我們可能會需要慢下來,尋求一些外界的幫助。‍‍可能你在這樣一種跟孩子的管教關係當中,看不到問題在哪裡;‍‍也許通過輔導,通過教會其他弟兄姐妹的介入,可以幫助你‍‍更多看到一些你沒有看到的其他方式,是你可以去嘗試的。在接下來的幾個講座中,我們也會更多地介紹一些方式。

‍‍不過,我還是想‍‍簡單總結一下:無論我們多有技巧,‍‍仍然會在有的時候撞南牆。有時候我們嘗試是有效果的,‍‍可是怎麼又沒效果了,怎麼辦?其實這就是我們真實人生‍‍的一部分,對不對?我們很容易發脾氣、很容易沮喪、很容易撞牆,覺得‍‍自己真的沒辦法了,拿這個孩子真沒辦法,其實這就是生活很真實的一個狀態。‍‍我們到神面前來禱告的時候,常常都是已經到盡頭了。‍‍但即使是這樣的時候,我們也相信神仍然是在掌權的。‍‍哪怕我們的方法可能會沒有效果,‍‍可是當我們禱告的時候,神會看見我們的軟弱、看見我們的掙扎、看見我們的痛苦,‍‍祂也是聽我們禱告的神。‍‍所以‍‍哪怕有的時候我們嘗試的方法沒有收到立刻的效果,但這時我們所信的可以給我們很大的安慰。雖然‍‍不是很具體,希望可以部分地回答到這個問題。

Q: ‍‍如果孩子的‍‍語言模式有了一些定式,比如喜歡重複和挑起矛盾而不自知,該如何改變?‍‍是否和情緒管理有密切的關係?如果有,要如何改善?

A: ‍‍第一個問題講到孩子的語言有一些定式,‍‍還講到說他是不自知,‍‍所以我覺得可能首先要讓他在一個不是非常自我防禦的情境當中,去幫助他看到他在做什麼,‍‍他的語言模式到底是怎樣的。但是我想‍‍,如果他已經進入一個模式了,可能要去讓他看見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為他可能沒有動機想去看見。‍‍所以我覺得,如果已經到了青少年時期,是不是有一個人可以介入到中間來,幫助家長跟孩子溝通。因為,‍‍“關係”其實是決定一切溝通有沒有成果的關鍵;‍‍就是我們常常會說有關係就沒關係,對不對?‍‍我們中國人就是當你們關係好的時候,你說什麼都沒有關係,都很容易被原諒、被理解;‍‍可是當你們關係已經不好的時候,哪怕你說了一句很正常的話,都會被‍‍從一個不好的角度來理解。很多時候可能孩子跟家長已經有一些矛盾和衝突,家長這個時候再說什麼,‍‍即使你很想用平靜的語氣跟他溝通,孩子可能還是會處於一個比較有情緒的狀態,‍‍他會用一些語言的定式來跟你溝通,因此就會挑起新一輪的矛盾;這時候的矛盾又在不斷強化不好的關係。‍‍所以,‍‍當你已經在這樣的一個‍‍軌道上沒辦法解決問題時,也許首先是從“怎樣打破‍‍繼續產生傷害的語言定式”這個角度開始;也就是說不再讓他語言的定式‍‍去持續傷害這個關係。然後,讓他在一個比較有安全感的關係當中去看見‍他的語言定式是怎樣的。

ADHD跟情緒當然有很密切的關係。‍‍在我輔導的過程當中,首先會要幫助家長看見:如果孩子已經有情緒了,‍‍你首先需要的不是去管理他的行為;你現在需要的是停下來,先去處理他情緒的問題。‍‍因為孩子對自己的情緒還是比較無知的,‍‍他沒有什麼經驗去處理情緒。‍‍‍‍比如說,當他大哭大鬧的時候,或者很崩潰、很焦慮的時候,‍他可能還沒有詞彙來描述他的情緒。我們的大腦是分成左半腦和右半腦的,它們處理的信息不一樣,功能是不一樣的;‍‍所以你需要幫助他的這兩個半腦可以對話,‍‍讓大腦成為一個整全的大腦。對於在情緒當中的小朋友,‍一個很需要去學習的功課,‍就是當他有情緒的時候,可以‍‍理性地用語言表達這些情緒。‍‍大腦可以進入這些情緒,你感受到情緒的時候會有一些感受。‍‍‍‍當你能把它用語言去描述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處理這些‍‍原始數據,把它們整理得比較有秩序一些。‍‍當你去幫助孩子梳理這些情緒的時候,他可能會更理解自己為什麼當時會有這樣一種行為;‍‍在你們溝通的過程當中,他所說的一些東西也可以‍‍更幫助你去理解他的挑戰是什麼;這時候你可能‍‍才會進入到一個更實際有效的階段去幫助他。

參考資料/推薦閱讀

+ Hinshaw, S. P., & Ellison, K. (2016). ADHD: What everyone needs to know.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 Welch, E. (2020, May 20). CCEF, science and ADHD. Christian Counseling & Educational Foundation. Retrieved September 25, 2021, from https://www.ccef.org/ccef-science and-adhd/.

+ 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 (2013).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5th ed.).

+ Saline, S. (2018). What your ADHD child wishes you knew: Working together toempower kids for success in school … and life. Penguin Books.

+ Hallowell, E. M., & Ratey, J. J. (2021). ADHD 2.0: New science and essential strategies for thriving With Distraction–from childhood… through adulthood. Ballantine Books.

+ 愛德華•哈洛韋爾 & 約翰•瑞提,譯者:丁凡 (2011)《分心不是我的錯》,山西教育出版社

+ 愛德華•哈洛韋爾 & 約翰•瑞提,譯者:丁凡 (2011)《分心的孩子這樣教》,山西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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